谷知府安排的宴席出乎意料地简单,虽然席面称得上丰盛,却没有歌舞取乐阿谀奉承,真的只是一场朴素的接风宴。 顾逸安之若素,曲之臣却是怏怏不乐,觉得是谷知府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却不知道谷知府有多心累,他现在整天忙着审理冒出来的各种案子,比此前三年处理的案件还要多。更让他憔悴的是,城中那些有案子在身的世族豪绅都快被自己得罪完了,他烦得头发都快掉光,哪里还有心情应酬。 他现在是巴不得顾逸赶快调查清楚珉王之死的真相,然后早早送萧沫这个瘟神离开齐州府,再留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小命迟早不保。 因此等酒过三巡,顾逸问起了珉王之死,毕竟当初谷知府就在现场,是亲眼见证了珉王领受‘天罚’的全过程,谷知府当即知无不言,一五一十将自己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顾逸凝神静听,一个字也没有漏过,像是要将之深深记在脑子里。 曲之臣却是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几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无稽之谈。” 他冷笑道:“照你这么说,那位一个弱女子却能拖动几百斤的珉王,将之从王府运到了城楼,岂不是天生神力?还有什么天罚霜降,冰封珉王,碎裂化泥而死,你以为说话本哄骗三岁小孩呢?” 顾逸垂下眼眸,一语不发。 谷知府怫然不悦:“本官说谎有什么好处,这是全城百姓亲眼目睹之事,我一人说谎,难道整座府城的人都说谎不成?不管谁来问,本官说的都是实话。” 他又转向顾逸道:“顾大人如果不信本官的话,尽可以调查查证后,再来找本官问话,本官定知无不言。” 顾逸颔首:“谷大人所言极是,本官自会详查。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多谢款待,我等先告辞。” 说着,他站了起来。 曲之臣憋着气,也不情不愿地起身。 谷知府忙让人将他们送到下榻的地方不提。 进了院门,曲之臣一直嘀嘀咕咕,不放弃地道:“装神弄鬼,一定是使了什么戏法蒙骗了世人,小爷我才不相信什么天罚,什么神仙指点的。” 顾逸转身在大堂椅子中坐下,按了按涨痛的太阳穴,吩咐道:“请了安公公,秦嬷嬷来见。” 曲之臣一顿,气鼓鼓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秦嬷嬷和安平俩个很快就到了。 曲之臣抢先出口问道:“陛下让你们教导服侍公主,为何你们不在她身边?” 顾逸静静看他们,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安平上前一步,苦着脸将他们抵达上江村后的事一一道来。从一到地方发现嫡公主被山匪绑架,等解救出来后启程回京,再到路上遇刺公主掉下山崖,等重新启程赶到天河镇后公主突然失踪,此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嫡公主了。 珉王死时他们慢了一步进城,并没有亲眼看见他受天罚而死的场景。 短短几句话,却也颇是曲折离奇,曲之臣讪笑道:“还说是祥瑞在身,我怎么觉得她挺多灾多难的,是个灾星还差不多!” 顾逸严厉的扫了他一眼:“休再对公主出言不敬,否则就给我滚回京城去。” 曲之臣翻了个白眼:“她现在人又不在,我说说怎么了?而且,我是奉了太子殿下令来替他迎接公主,哪里也不去。” 顾逸不再理他,而是仔细问起了他们所知有关萧沫的所有细节。 秦嬷嬷和安平把能说的都说了,没好意思提自己等的疏慢轻怠之处,只隐晦的提了一句,嫡公主不通礼仪,行事粗鲁,教养欠缺。 等问不出什么来,顾逸先打发了俩人下去。 他垂眸沉思,从这些问话中,嫡公主表现出来的行为和她从前闷坐房中绣花的形象,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之处。 一个柔弱没有见识的少女,能做到大胆与土匪周旋,甚至被困七天七夜后却尚能对峙朝廷官员,将人骂晕过去吗? 她又是怎么想到安排那些被土匪禁锢伤害的女人,甚至出钱让上江村的人教授男女幼童一起读书的呢? 还有虽然秦嬷嬷等人多有掩饰,但也看得出来他们压服不了嫡公主,反而被那位弃如敝履,抛之脑后了。 难道是经历惨痛剧变后,人的性格大变了不成? 顾逸想,要更了解那位流落宫外的嫡公主,弄清楚珉王之死的真相,或许可以问问锦衣卫,精于打探情报的他们总会知道些什么。 曲之臣打了个哈欠道:“累了,表哥我先去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说。” 他可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结果这一路上忙着赶路,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