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置办的宅子闹中取静,隔着一条街道外是热闹的各种摊子,远远传来叫卖声,还有幽幽的小吃香气缥缥缈缈随风而来。 乍闻人间烟火气,萧沫恍然回神,她摸摸肚子,有点饿了。 韩重元眼底闪过丝丝笑意,温声道:“我让人备着吃食,先用点。” 自从情愫被挑破,男人说话的语气用词都变了,轻柔得不可思议。 萧沫摇了摇头,闻了闻自己道:“吃饭不急,先沐浴换身衣服。” 身上干了又湿,又是汗又是血的,她怀疑自己都馊了。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萧沫拿起衣服换上,那是一套嫩黄色镶金边的衣裙,上面绣着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精致华贵。袖子窄窄的,方便行动,显然是考虑了她的喜好。 谁能拒绝得了漂亮飘逸的汉服,反正萧沫是喜欢的。 只是她不会绾发,只好编了个松弛散漫的鱼骨辫,拉开门走了出去。 韩重元斜倚在廊下的柱子上,屋顶的阴影打在男人的眉骨上,遮蔽了他眸中的情绪。只是当他闻声回过头时,幽邃的眼中有亮光闪过,蒙在他眉宇间的轻郁似乎都变得浅淡了。 萧沫跑到他面前,牵着他的手晃了晃:“韩某,我好看吗?” 韩重元忍不住想笑,他心里想,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很好看!”他的眸光落在少女白皙如玉的肌肤上,上面染着一抹浅粉,像是三月里的桃花,让人忍不住想采撷。 眼睛水汪汪的,里面似点缀着星辰,引人着迷。浑身都是香的,空气里都是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气,芬芳馥郁。 视线落在少女的辫子上,她的头发养得很好,又厚又黑,闪着绸缎般的光芒,可惜上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韩重元突然就有点遗憾,他该多准备点首饰的。少女明明是公主,本该被人千娇万宠地养在深宫里,而不是跟着自己风餐露宿,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去杀了珉王。 不过,她大概是不愿意的吧,韩重元想。 萧沫吃饱饭,就准备去知府衙门,了解一下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子们是怎么样安置的。 既然救了人就救到底,要不然让她们折在流言蜚语,以及世俗的伦理道德偏见中,救了人也是白救。 路上,韩重元跟她说了本地知府谷胜文的为人。 谷胜文乃进士及第,是个标准的文官。他之所以被派到齐州府做官,就是其为人圆滑变通,善于见风使舵,左右逢源。 自从珉王杀了上一任齐州府知府,就得了文官集团的厌恶惧恨。而珉王也深恨文官的弹劾使自己损失了极大的利益,两方嫌隙极深。 谷胜文被派到这里来当知府,既有其无可奈何靠山不得力的原因,也是看在他为官灵活的份上。 说到底,朝廷也不指望谷胜文做个大义凛然的好官,只要稍稍约束住珉王,不激化地方矛盾就可以了。 很多事谷胜文未必不知道是珉王所为,但是不想成为下一个死在珉王刀下的冤死鬼,那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谷胜文自身也未必清白,锦衣卫总能抓到他的把柄。 韩重元道:“珉王之死太过骇人惊闻,谷胜文为了摆脱罪责,肯定将一切往天罚上推。所以,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极力配合,自己躲到后面。”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最不济,前面还有个公主,是好是歹,谷胜文也只能认了。 所以这些日子谷胜文的确老老实实的安置了从珉王府接出来的受害者,着意安抚民心,但是具体的赔偿措施还没有敲定。 再者,就是他暗地里偷偷派人宣扬珉王作恶多端死于天罚之事,无限放大珉王自取灭亡的点,然后进一步神话萧沫,将珉王之死的功劳归于公主,恨不得淡化自己的存在。 谷胜文做的事,苗千户早已察觉,不过是得到了韩重元的允许,才默认他的行事。 因为他神话萧沫的点正合了韩重元的心意。 事到如今,他自然是不会允许和亲替嫁之事发生在萧沫身上,一个身具祥瑞,梦中得神授的公主,朝中那些大臣但凡要点脸,都不会答应让她和亲外族。 当然,如果他们一定要这么做,韩重元眸中闪过阴戾,他手中握着的那些重臣们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倒是可以派上用场。 萧沫在一众锦衣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知府衙门前。 刚到这里,就见苗千户绣春刀染血,满脸晦气的模样。 知府衙门前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混战,地面凌乱不堪,到处血迹斑斑。 苗千户正领着人打扫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