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楼阁里议论纷纷—— “咦,果真是虞南珠。哎袅袅,她不是你未来嫂嫂吗?” “刚才严都督唱的好像是‘有所思’,这是明州曲,说的是渔家女的郎君背信弃义抛弃了她,渔家女便将欲送出去的信物毁了,从此不再思念他。严都督这是……唱给谁听呢?” “这就不知道了,谁最听得清便是唱给谁听的吧?反正不是我们。” “这……他们两个怎么认识的?虞南珠不是与少都尉订亲了吗?难道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我听说前一阵严都督还把少都尉抓起来了,是不是为了……” “都在胡说什么,严都督现如今是少都尉的上峰,驻军营早不是周都尉说了算的了,拿下属问话,怎么能叫抓?” “有道理,哎呀袅袅,你哥还没回家啊?” “……” 琐碎的言语忽如蚊蝇嗡嗡四起,它们钻入周袅的口鼻,钻进她的肺腑,还钻进她的脑子,四处啃咬她,四处滋滋作响。 “恬不知耻!” 她浑身发抖尖叫出声,吓坏了旁边的文苑,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小声安抚她。 众人方才安静下来,目光投向周袅。 叶鹿芩侧目,冷声道:“你说什么?” 文苑紧张地攥紧周袅的手,用力掐她,周袅长吸了口气,渐渐恢复冷静。她垂眼怔了会,向叶鹿芩敛衽:“是小人失态了,请郡主恕罪。” 叶鹿芩:“你刚才说谁恬不知耻?” 郡主隐隐已有怒意,众人屏息不迭,生怕周袅说错一个字。 文苑感觉到周袅的手仍在颤抖,只不过刚才颤抖是因为气愤,是觉得丢人,现在颤抖,则是后知后觉地害怕。 安阳郡主可谓帝后半女,郡主之怒,亦如雷霆。 周袅掐着自己掌心,声音已有些变调,低眉解释:“望郡主知晓,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置喙大都督。” “那你的意思,恬不知耻的是人家虞姑娘?”叶鹿芩依旧沉着脸。 提到这个人,周袅顿时愤愤:“郡主不知情,虞十三与我哥哥已有婚约……” 叶鹿芩打断她:“原来阁下是周都尉的千金。你哥哥与虞姑娘订了亲——那又如何?” 周袅一愣,抬头不可置信:“……郡……郡主?” 叶鹿芩:“问你,那又如何?” 周袅便是再迟钝,也该听出些意思了。她有点恍惚,叶鹿芩的声音从这边耳朵进去,又原封不动地从那边耳朵出来,她心里如同地动一般发出诘问——为什么?凭什么? “她既与我哥哥订了亲,为什么不守妇道,还要与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叶鹿芩见她如此失态,转身欲走。 “郡主!”周袅却像是回过了那道神,高声叫住她。 此时戏楼外,严未迟将虞南珠送至岔路,接着她要进楼阁找叶鹿芩,而他也得去找潘悯。 虞南珠脸孔还发烫,一面打扇一面不停以手背降温,时不时还要怨念地瞪严未迟一眼。严未迟不太自觉地摆出无辜样,走之前问她:“我唱得不好听?” “好听极了!”虞南珠贝齿咬紧,“下次不许再唱了。” 严未迟:“为什么?” 虞南珠扇子摇得更用力,说:“你要唱就偷偷地给人听,大庭广众一池子人,你唱的什么呀!”越说心里越别扭。 严未迟又像不明白了,问:“偷偷地给谁听?” 虞南珠:“……” 她气恼地跺起碎步,吼了琼枝一声:“进去啦!” 看着那主仆二人像被风刮着跑似的,一溜烟就没了影,严未迟心情格外得好。 可惜这好心情维持不过弹指,两人一转身,严未迟就沉下了脸。 周赟竟然站在黢黑的岔路那头。 他自密实的树影里走出,路边垂挂的风灯又将他照得惨白。 “拜见都督,”周赟弯下腰,说,“卑职幸不辱命,已将前任兹州总仓务官李江捉拿回驻军营,随时听候都督处置。” 严未迟听完无波无澜地点了点头,刚才的笑倏忽销声匿迹,仿佛成为了周赟的错觉。他说:“这几日辛苦少都尉,且与我仔细说说,你怎么找到他的。” “是。” 周赟抬起头,乜眼望向通明的水畔楼阁,抿紧唇。 他想,里面的人一定都在看他的笑话! 可是此刻,楼阁里根本没人能笑得出来。周袅竟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