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外头响起男人的歌声——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 【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① 风把浑厚的歌声吹进人心头,虞南珠倏然握紧象牙扇,握出一层迟来的热汗。 粗犷的人唱着这样一首细腻哀怨的歌,大约实在叫人吃惊,连外头戏楼里“打三伏”唱完了,船上的人也没发现。 光线昏暗,玉湖园陆续掌灯。 琼枝本以为严大都督顶天也就支使甲护卫哼两句,没想到竟然会亲自出马,一时间忘了捂耳朵。等回过神,也没有捂耳朵的必要了。 只是这歌听着怪怪的。 “姑娘,未北也有海?” 虞南珠:“……不知道。” 琼枝双手支颐:“未北的歌怪好听的,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虞南珠:“……” 未北的歌好不好听她真不知道,但这首歌肯定不是未北的。 因为它叫“有所思”,来自明州东海渔家女的心声。 戏楼里吹拉弹唱停歇,临湖的楼阁竟然又传来男人的歌声,引得刚看完戏的各家姑娘们面面相觑。 “这是哪位才子兴之所至?” “他唱的是什么?真好听。” “没听清,声音倒是不错。走,看看去?” 一时间,佳人们齐聚窗边,都往玉湖眺望。 “郡主过来了,快让一让。” 叶鹿芩在潘丹漪陪同下,从主位走下来。她在这待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无聊到心里长草,却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袖离去,早快不耐烦了。幸好潘丹漪还算玲珑心,看出她难熬,便顺水人情地邀她赶这份热闹。 两人并立到窗边,只见幽暗的湖面有艘小船即将靠岸,船头有两人并立,这两人个头都很高,宽肩窄腰腿老长。湖风吹起他们的衣袂,勾勒出一段不同于读书人的体魄,那是绝不逊于风流的精壮,像苍劲凌厉的北方山峰。 兹州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早在叶鹿芩跟随严未迟一块到兹州的时候,兹州坊间便有不少猜测,说陛下之所以迟迟不予郡主婚配,是因为郡主眼光实在太高,根本没瞧得上的男子。此次与大都督南下,明里是来游玩,暗里十有八九是来物色未来郡马爷的。 郡主自来到兹州,极少与兹州各家千金来往,所以,大抵郡主中意的男子不在世家,而在寒门。 这对大未皇族而言并非新鲜事,历代总有那么几个不走寻常路的公主郡主。譬如当年的灵寿大长公主,先帝对她万般宠爱无所不应,她却执意嫁给当时刚丧妻不久的未北王严衡。堂堂大未嫡公主,甘愿为人继室。 与此相论,郡主嫁寒门,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安阳郡主所受宠爱不下当年的灵寿大长公主,光凭这一点,再寒的寒门,都要强过普通世家百倍。如今,端看谁家儿郎有这么好的运气,入得了郡主法眼了。 大家这会已经无心再探湖上唱歌的人是谁,都不约而同地挪出部分心眼来察言观色,想看看郡主的反应。 果然,叶鹿芩面有异色。 湖上的男子,你运气来了! 众人尚在揣测这些有的没的,叶鹿芩这边已经看清了那两个人。 她瞪大了眼,若不是众目睽睽,她还想搓把脸冷静一下。 那不是她的未迟小表舅吗? 另一个不用想,不是甲辰就是壬午,不是壬午,也是庚子——丁卯太矮了,不够格。 天呐! 他们在干什么? 叶鹿芩忍不住压了压额角,抬头四顾,心道虞南珠怎么还没来呀?虽然她也说不清楚这时候为什么自己会想到她。 这时东道潘丹漪似乎发现了什么,笑着指道:“什么才子,那不是严都督吗?” 这话重新勾起了大家的兴致,纷纷又将心思转回湖上。只见船已经靠岸,歌声也停了,那两名男子跃下船,双双转身往回看。 船里还有人? 就在这时,甲辰伸手扶下一名婢女,那婢女转身,又扶下一名窈窕姑娘。 啧…… “那是……” “是虞家那个十三娘!” 终于有人认出来。 四个人下了船,甬道上有灯,照得出他们的五官。 前者果如潘丹漪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