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境战事陷入胶着之时,宫中也并不太平。 这天本是先皇忌日,可永治帝率众祭奠先皇之时,那香却无论如何都点不着,周遭已是一阵窃窃私语,高迈见状只得换了新的香来,这次倒是顺利点着了,可未及参拜,那香竟齐刷刷的折断,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这香断掉乃是大不吉啊!” “你说这会不会是先皇的灵识回来……作祟啊?” “无稽之谈,简直荒谬。” “先皇薨逝之时不过三十六岁正值壮年,先前在朝之时也未见有任何不适,这点朝中的老人都清楚,可就是因为和孙家产生争执两厢都不肯让步,不过短短半月就因偶感风寒无疾而终,当年孙氏一手遮天无人敢提,可现在你敢说这里面就没有猫腻吗?” …… “爱卿都在议论些什么?”永治帝转向众人。 自是无人应答。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当晚灵堂内忽然走水,守灵的宫女太监死伤过半,剩下的一半无一例外的,全疯了。 “是先帝,是先帝回来索命了!” “陛下,先帝说他死的冤枉,求陛下为先帝伸冤做主啊!” “孙映姮,你把持朝政,架空皇权;任人唯亲,外戚专政;戕害嫔妃皇嗣,毫无国母之仁。这桩桩件件,朕可有冤了你,哈哈哈哈,”那疯癫的太监仰天大笑:“朕八岁登基,对内无政绩建树,对外不能开疆拓土,朝政六宫皆揽于妇人之手,哈哈哈哈,孙映姮,孙氏皆窃国之贼!” 孙映姮,正是太后闺名。 永治帝闻讯匆忙赶来,正要命人将那癫狂的太监拿下,却见那人当着百官的面,活生生将自己掐死了。 莫说是百官文武,在场的孙氏众人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最后还是孙皇后开口辩解道:“疯疯癫癫的还敢攀污太后,就是自尽也合该诛他九族。” 这个时候的辩解太过于苍白无力了。 献王妃不动声色的扯她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言,目光却在永治帝身上打量,鬼神作祟这回事,她是不信的,这毫无预兆便失了火,稀里糊涂死伤了过半的宫人便罢了,剩下的一大半好巧不巧还全都疯了,当着百官的面做了这么一场好戏,矛头竟是直指孙家,除了永治帝,又有谁能把时机和场合都拿捏的这么恰到好处呢? 在永治帝和萧氏的刻意打压之下,孙家早就大不如前了,如今渺阳侯深陷东境战事,远在西南的荣国公府也早已不复往昔荣光,永治帝偏挑在此时发难,他到底想做什么?留下孙家还能制衡太子,这个时候还要对着孙氏连消带打,对永治帝而言也着实无甚益处,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他孙家就算没落了也绝对不是任人宰割的案板鱼肉。 孙妙微心里尚未盘算明白,却听永治帝发了话:“太后是朕的生母,谁敢妄议,诛!” 他这话维持了短暂的安静,可是几日后,太后弑宣帝,掌朝野的民谣却传遍了大街小巷。 皇后派了几波人出去,誓要把那些个胡言乱语的小人抓个干净,孙妙微由着她去,可她要拿这事请太后拿个主意时,却被孙妙微拦了下来。 太后几乎全靠药罐子吊着命,孙妙微着实不敢让她拿这个去惊扰她。皇后不解道:“你拦我做甚,本宫惯是个没主意的,这么大的事总要跟太后商量着来。” “母后听我说几句,”孙妙微神情严肃:“太后圣体欠安,此事实在不宜惊扰,可眼下形势严峻,正如母后所说,总要商议个章程出来,臣媳请母后传信父亲,秣马厉兵,早做准备。” “你要……你……”皇后看了眼周围难以置信道:“你不是想……造反吧?这怎使得?太后掌权咱们家全盛之时也没想过废帝自立,你这……这个时候动手,你疯了吧?” 孙妙微道:“不到万不得已臣媳也不想背那个千古骂名,可是从失火到那小太监疯疯疯颠颠的言论再到现在的民谣,矛头直指我孙家,母后想想,谁有那个心力和手段去操纵?” “你是说陛下?不能吧,”皇后质疑道:“陛下还不准人妄议呢,怎会是他。” 孙妙微摇了摇头,太后一直卧床不起多半是被气的,垂帘听政一世英名千挑万选的就择了这么一个儿媳,她懒得多费口舌:“母后且回去歇着吧,太后这有我照料,那些个闲事也不用您费心。” 皇后看她态度坚定,忧心忡忡的去了。孙妙微转而吩咐道:“按我刚刚说的去给父亲传信,还有,找几个信得过的跟紧皇后,别让她接触不相干的人,也别让她胡言乱语。” 是夜,一顶不起眼的青灰色小轿落在了刘御史家门前。 刘御史闻听人传信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拱手道:“覃总管漏夜前来,不知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