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本没有什么可怕的,要说现在的朱见深最怕的就是出事,什么地方骚乱了,又有农民造反之类,除了这些,就是天灾,在天灾中就数地动山崩,就是说君主有违德而地动也。 当看到奏疏上写道陕西临潼、咸阳一带又要地震,波及西安府、高陵、白水,延安府中部、洛川等地时,朱见深就害怕了,如果别人这样说不可信,可是单单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平安伯章子俊。 陕西有大地震这样的消息,就像是一只无形之手,把朝中所有官员震惊莫名,还有言辞凿凿地说是朝中有妖人作祟,又没说到底是那一位妖人,大家就凭着自己脑补出谁是当朝“妖人”。每个人眼中的“妖人”都不一样,因为章子俊是出了名的“乌鸦嘴”,一言必中,自有好事者询问当朝“国师”,钦天监正此消息何来? 不日,朱见深憋不住了,知会礼部就在宫中指示太常寺、光禄寺祭祀天地事宜。在古代利用鬼神暗示有灾难降临,连皇帝都怕就别说是民众了,朝中有些大臣们当然是不信的,可当获悉章夫人代奏的奏疏上大骂当今有失本真,尽诉当前弊政,也只是暗中拍手称快。关于有没有地震,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惊醒皇上。因为在这些士大夫眼中,皇上有许多叛逆之举,就像是大人教育孩子,隔三岔五要敲打一次才对,所谓忠言逆耳。 对于梁芳来说,重要是让章子俊拿出百万两巨资出来才是重中之重,只要皇上不去过问章子俊在锦衣卫牢房之事,那就关着来要挟章子俊是最好的法子,先不用私造火器,私授权柄,僭越祖制等大罪名,就从设肆开店,侵寻民利。纵家人列肆通衢,邀截商货。就当这事做的很是不妥,当皇上见到内库中那百万两巨资后,也就不会罢撤自己,说不定会更加依赖。 目前就要知会官至礼部左侍郎的李孜省,在皇上面前弹劾章子俊这种无中生有的臆测,扰乱朝政,滋生民乱之说法,说什么身在诏狱心牵边关军民,望牢窗而兴叹... ...。分明是为自己开脱。 章子俊示弱,在没有进入诏狱前早就跟姚颖合计好,一定要做出受害者、被迫害者的姿态出来。因为距弘治年已经不到二个月了。 东宫,朱祐樘正在跟徐琼对答,作为翰林院侍读学士,今日轮到徐琼给太子授书讲学。朱祐樘轻声问道:“徐侍读,对平安伯章子俊这人怎么看?” 徐琼一愣后道:“太子殿下,此乃真国士也。” 太子又问道:“听说平安伯已下诏狱,其夫人闯登闻鼓院上疏,大骂父皇是不是真的?” 徐琼回道:“平安伯不是骂皇上,而是围在皇上身边的那些奸人。” 太子又问道:“平安伯会看天象,通五行八卦,他在上疏上说道,过后陕西会有地动,是不是真的?为此父皇这几日在祭祀天地,难道平安伯真有预知能力,想当年要不是平安伯预知泰山地动,力排众议这东宫之位怕不是本宫了。” 徐琼只是微微苦笑... ...。有些事情可不能乱说,太子的老师有一大堆。 自从登闻鼓院事件后,又过去了三日,表面上波澜不惊,实质文官集团正在积蓄力量,静等时机。 成化二十三年七月二十七日,六百里加急快马直冲通政司,司值对这种从边关来的折子不敢怠慢,盖印后直送内阁值房,当刘吉扯去封印一看内容后,全身颤抖着,把桌子上的茶盏也抖翻在地。 自成化二十三年七月二十二日关中地区,声如雷,山多崩圯,庐舍多倒塌,压死一千九百余人。死亡人数还在不断上升,长安荐福寺塔(即小雁塔),自塔顶至足中裂尺许,明彻如窗牗,延安府中部、洛川等地同时亦震... ...。 刘吉连忙召集万安等人商议应对之事,又起草奏疏上报皇上,可是事情又过了几天,却不见朝廷对灾区有什么动静,比如救灾、拨粮、免税这些,一件也没做,朝政上乱哄哄一片,街市坊间议论纷纷起来。 随后许多人皆想起了平安伯的话,朝中有妖人作祟,如今关中大震也。这就是热油锅里投入一滴水,立马炸了起来,前几日把每人心想中的朝中“妖人”全部给举例出来了。 匹夫,妖人也。 呔!老贼,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非人哉,与人期行,相委而去。 尔等匹夫,休要作祟,辱人者人必辱之... ...、 地域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就在朝中互相攻击起来,宦官跟憎道官斗,文官中,北官跟南官斗,勋爵跟武官斗,内阁中各人相互斗,有扮老好人,也有扮黑脸唱红脸的,不为别的,成化立朝二十三年来,荒唐事经历太多,朝政混乱,死气沉沉,这是有人要用“妖人”之法,闹出一个动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