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的夜市摊位多半是傍晚便摆开了,他们吃完饭才出来,来得已经有些晚,被宁忌形容成“尖嘴猴腮”的小狗官在预定的摊位上等着他们,样貌很是不善地将两人埋怨了几句。 ——宁忌花大钱定下的两个摊位当然是没有门面的,就摆在道路中间,以铺路的青砖为辨识,之前的摊主刚刚挪走,他们来得晚了,说不得要被旁边的摊位占掉,为了在第一天不起纠纷,这位小吏员只好在摊位上等了一阵子,随后又告诉了他们可以将枣花马暂存的地方,方才充满社畜怨念地走掉。 宁忌目瞪口呆,随后跟曲龙君对望:“服务这么好……他当自己是华夏军啊?” 曲龙君倒是笑起来:“错怪人家了吧。其实倒也不奇怪……” 一面摆开摊位,她一面跟宁忌说起一些事情。这类管理街道的小衙门,在许多小地方当然并没有多么好的秩序,往前追几百年,干这类事情的往往也是些市井流氓,然而武朝两百余年,商业发达,按照史书所载,开国百余年时,汴梁便因为这些事情,起过不少乱子,后来朝廷特意整顿街道司,以上千的退伍士兵为基础,方才奠定了汴梁城的商业秩序。 靖平之耻前,武朝各个大城的商业秩序,也多半是由这些退伍士兵组成的“城管”来维持,甚至于大名鼎鼎的宗泽老大人,都一度管理过街道司的事务。至于临安阶段,这些事情也一路沿袭下来,朝廷对城市的管理,还是颇为下功夫的。 宁忌自幼便去了小苍河,从西南一路出来所见的先是戴梦微辖地的人口买卖,随后是通山李彦锋一家的残暴血腥,再到江宁的公平党分裂、一系列大战,几乎从未在外界见到西南一般的秩序,此时见到这般良善的公务员,一时间倒有些不适应了。 “肯定会有诈!不能掉以轻心!” 摊位摆好之后,宁忌仍旧如此强调了一番,保持着扮猪吃老虎的决心。 而事实证明,他的警惕确实颇有道理,所谓商场如战场,不久之后,恶意便来了。 银桥坊夜市热闹而拥挤,宁忌仗着财大气粗,为马车租下的是两个摊位的空间,在摊位的左侧,是一位胖大妈操持的蒸米糕的小摊,眼见来了新人,蒸米糕的胖大妈在卖货之余,便操着古怪的方言热情地过来攀谈了数次,得知两人从外头刚刚来这边不久,这位大妈的小摊搬来搬去,便开始朝着两人这边挤过来了。 两个摊位的空间,对于马车车厢改造而成的杂货摊而言,只是稍微的有些宽裕,宁忌留了个空隙方便从摊位前方转往后方。但那大妈搬来搬去,不多时便过了尖嘴猴腮小狗官给双方画下的界线,几乎要将通道给堵住了。 宁忌明察秋毫,哪受得了这种事情,自通道间走过去,屁股朝旁边一顶,顿时对方整个摊位都被挤了回去。那胖大妈卖了一碗米糕,便又开始乐呵呵地搬动摊位,再过得片刻,宁忌走过通道,屁股又是一顶…… 如此重复了数遍,宁忌终于受不了了,在大妈搬摊子时,屁股顶了回去,开口道:“你别过来了啊……”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旁边那胖大妈拍桉而起:“任介娘哦咩,做啥子哦,干撒动俺铺子——” “什、什么?”宁忌有些没听懂,但想来不是好话,“嘿,你这老女人,刚才那小哥明明画了线的,咱们以这块青石为界……” “撒子为界,哪里有线,你个颠趴,总四挤总四挤,我摊子挤坏了你赔啊……” “嘿!我特么——”宁忌跳了出来。 “你个颠趴,没毛的娘哦咩……”对面那胖大妈也跳了出来,脚下一踏,朝着宁忌胸口便是一顶,口中骂了起来:“你@#¥%……” “我操,你当我不打女人啊,你个疯子,砂锅大的拳头你见过没,我一拳打爆你的头……” 宁忌挥舞拳头,随后见对方脚下又是一跨,挥舞双手,胸脯便也如同战车般的朝前方顶过来:“你个@#¥!¥&*——” “再过来我打死你啊——” 那胖大妈的骂声吼得震天响,双手挥舞,单脚勐踏,胸脯一晃一晃的。宁忌绝非善茬,手中拳头挥了好几次,若是一般的大块头甚至撒泼的女人,他说不得都要将对方打得血流满地,然而这一刻,面对着那对沉重而凶险的胸脯,他才发现拳头根本没办法砸下去,对方下盘沉稳不断突进,宁忌只跳起来朝着对方肩膀上推了两下,勉强将这大妈推回了两步,但随后对方又突过来了…… 五月的福州街道潮湿又闷热,夜市上行人来往,有的人停了下来,看着两人的骂仗,兴味盎然,一旁的曲龙君手中拿着根招揽生意的扇子,一时间瞪圆了眼睛,也有些目瞪口呆,因为大妈的声音震耳欲聋连绵不绝,早已做好了血洗长街、打出威风的宁忌虽然利用各种手法将对方推了回去,但言语之上却是明明白白地落了下风,被对方骂得面红耳赤缓不过劲来。 只听那大妈的声音抑扬顿挫,一面蹦跳一面如唱歌一般朝前方扑来: “你是一个大颗呆,唔人爱,甲饭配狗塞。你头壳坏,说话臭奶歹,头毛亲像一普塞! !” “你……” “——惊死人!龟身生啊嫁文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