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才发现一条腿已经被马身压住,前方,女真骑兵的铁蹄直碾过来,同时,附近的枪阵也拼杀过来。 转眼间是无数黄土的飞扬,血液的喷涌,当宇文飞渡挣扎着被人拖出马下,拖向后方,他才发现自己不仅大腿被压伤,肋下不知什么时候也中了一刀,正在流血,而战马流出的鲜血、为了救他的拼杀中双方流出的鲜血已经将他半个身子都浸得通红了。 周围全是杀戮,战线已经往两边展开。 如果是竹记的这两三百人是宁毅能够拿得出来的最精锐的力量,他们固然在第一时间挡住了女真人的冲锋,然而这样的冲锋,在前方的,无非是几个人、十几个人、几十个人的冲力,又已经被前方的友军减弱了速度,才能在初期有效地挡住他们的前进。 但即便如此,战马——即便是在眼前被杀死的战马——冲来,对于普通人来说,仍旧像是一堵移动的巨墙,足以对这边造成巨大的杀伤和威慑。而当前锋被挡住,后方赶来的女真骑兵便不断地往两翼推展开来,在转眼间,奔行的洪流就要变成咆哮的海潮了。 宇文飞渡看见祝彪与齐新勇将那持巨刃的女真大汉刺死在了枪下。 宇文飞渡看见自己的一名师父已经浑身染血倒在了地上。 他看见岳鹏举领着枪阵冲了过来。 他看见杀了两个人的东家宁毅已经转身走向后方。 他看见几乎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见了血了。 看见女真骑兵还在不断涌来。 队伍后侧,车队已经混乱起来,拖着两辆马车马匹似乎已经惊了,一辆冲向女真骑兵的侧翼,一辆朝着中间冲过来,一名驭马者拖着缰绳试图停下他们,却只能被拉着往这边走。女真将领狂呼了几句,锋线上的厮杀变得愈发激烈起来,原本的阵型开始紊乱。 两辆马车进入女真骑兵的阵型当中,后方不远处,有人陡然拉紧了连着马车后方的一根绳子。 苏克纳看见了马匹后臀上的刀伤。然后,光芒与火焰充斥了眼帘。 轰然巨响,火光在战场上升腾而起。爆炸造成了数人的伤亡,附近女真人的马队也惊了,四处奔行乱撞,苏克纳已经倒下马来,耳朵里嗡嗡嗡的乱响,眼睛也已经花了,当他滚了几下爬起来,前方晃动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时,一名汉人冲杀而来,挥刀斩向了他的脖子—— 此时此刻,无论是顽强的战斗,还是因懦弱引来的杀戮,都在这片巨大而混乱的战场上不断地出现着。竹记这边数百人表现出来的战力称得上顽强,却绝非独独的一份。然而忽然在夜空中升腾起来的火光和爆炸引起了女真人的注意,另一支骑兵队伍随后也朝这里杀过来了。车队厮杀转移,随后一辆一辆的马车都不得不在战场上被引爆,这样的火光、延绵燃烧了一路,与之伴随的,是已被女真骑兵盯上的竹记成员不断推高的伤亡与鲜血…… **************** 京城,对于许多人来说,这都是个不眠的夜晚。 矾楼。 师师跪坐在房间里,焚香默默祈祷,通过一些渠道,她已经隐约知道了朝廷将在今天对女真人发起攻击,她期待着等到天明之时,能有捷报往城里传来。 但许多大人物的府上,已经被传来的消息所惊动,尽管目光是宵禁状态,部分官员还是连夜奔走往来,互相确认那个他们不敢相信的信息。然而不久之后,另一个消息传了过来,尽管不少人都觉得这样的消息实在荒谬,但它确确实实的,还是成为了现实。 在这深夜里的某一刻,皇宫开了门,首先出来的,是皇后的车队。 李纲奔出相府客厅的时候,匆忙得摔了一跤,他年纪已经老了,这一下摔得不轻,额头上破了皮,不久之后便全是鲜血,但好在他的身体不错,这一下之后,只是随便拿白布包了一下,竟还能奔走。秦嗣源也从这里出来,上自己马车之后,去的是另外的方向。 唐恪坐在府中书房里看书,有大成就者,每逢大事有静气,何况眼下的局面他也操不上心,只能看书,但在这一刻,他确实看不进去什么东西。 下人通传秦嗣源来访时,他是吓了一跳的,但随即让人快请进来。 秦嗣源几乎是奔跑着进来的。 唐恪与秦嗣源相交甚久,虽然由于主战主和的理念,常有辩论争吵,但还称得上是朋友。眼见秦嗣源也成了这样,他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免忐忑不安,只是面上摆出了冷冷的样子,拱了拱手,开门见山便道:“某知道西军已然惨败,其余几军恐怕也凶多吉少,但即便如此,你仍有可为之事,跑来找唐某作甚!” 秦嗣源却也毫不客套,有些急促地说道:“此来非为战事……” 他将事情说了出来,唐恪愣了一眼,眼睛瞪着他,然后目光中鲜血都充盈起来,额上青筋暴起,扶着书桌,身子摇晃了一下,过得片刻,方才说道:“岂、岂有……此理?” 皇后的车马离开皇宫后不久,皇帝周喆的车马追逐而出,两队人马一前一后,朝着城南逃遁。由于皇帝的出逃稍稍滞后,多少给了城内官员一些反应时间,蔡京、童贯、李纲等人都已追赶而来,只是李纲的追赶仅只一人的车驾,而蔡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