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宁毅还是在小屋外的帐篷里睡的。 第二天天未亮,他便已经起来了,此时山谷之中也已经有了人声——对于这些武者来说,睡眠并没有一般人那么多,反倒是晨起练武,才是一直保持的习惯。宁毅便偷偷地与祝彪打了招呼,再偷偷地牵了马过去木屋那边,拐了同样已经起床的红提,自山谷一边跑掉了。 抛下大部队,跟着红提偷偷跑掉,看起来自然是有些孩子气的。但既然已经快到目的地了,宁毅也乐得抽出空闲来做些傻事。毕竟这次上吕梁,跟随者里一个女子都没有,此时队伍里还有个青木寨的成员赵四爷,真要一起走的话,宁毅与红提之间,未免就有些束手束脚了。 当然,即便是甩开了大部队偷偷启程,两人之间,暂时也没有太多出格的事情可做。要说情趣,露骨的情话是不适合这个年月的,红提的性格其实偏于恬淡,经历沧桑之后,更像是见过了风雪的白梅,她的话不多,更喜欢看着宁毅在一旁做事,或是听他说话,有时候被宁毅牵起手,温暖之余有着一股无奈的宠溺感。当然,有些时候,她也会找些故事来,说给宁毅听,通常都不怎么曲折离奇——她是不太会说故事的。 宁毅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事实上这年月里女子一般也说不上什么情趣,普通的女子在家中跟夫婿说话都很拘谨,青楼之所以盛行,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真正去青楼满足肉体欲望的属于下乘享受,更多的其实是去享受爱情的,例如李师师,例如云竹与锦儿,经过训练以后,花魁们谈吐有趣,应对得体,花魁们真正的价值在于能够给予爱情。但宁毅自然不会对这种虚假的感觉所迷惑,相对而言,他喜欢那些简单真挚的温暖感,倒是无需太多交流了。 乍见面的夜晚,自然免不了说些笑话来为难一下红提,到得第二天清晨,拉着她从后方偷偷离开时,看着红提脸上无奈的笑容,宁毅便也只是哈的一笑,竖竖手指了。不多时,两人自山林中走出,踏上前方的山麓,东方鱼肚渐白,初夏里清爽的晨风正从前方吹过来,吕梁山横沟转豁,重重叠叠的在眼前显出它的轮廓来,看起来,竟显得壮丽而清新。 作为雁门关西侧的屏障之一,吕梁山的这片地方,于人来说其实并不友善。山势转折,偶尔也会看见难过的深沟,林野与贫瘠的山地一片一片的,常有狼群出没——宁毅与红提走过那道山麓时便看见了一群,其时阳光正在东方露出来,天色还未全亮,那群狼大概十几只,该是一个小家族,正从前方的草坡上走过去,然后朝这边望了过来。 宁毅与红提没有转向,牵着马径直前行。走过去时,宁毅看着一只呲牙的灰狼骂了一句:“看你妹啊!”清晨时分,声音在山麓间竟显得颇为响亮,那狼呲着牙便要扑过来,红提朝那边看了一眼时,几匹狼“呜”的一声朝后方退去,然后十多匹野狼都朝着山麓下跑掉了。 “我怎么就感觉不到你的杀气?”宁毅打量着她。 “它们扑过来,我就会真的出手杀了它们。它们有些会跑,有些不会,看肚子饿不饿。”红提笑了笑。 “这样说起来,我就算真扑过去,你也不会出手杀我。我知道这点,所以你没杀气。” “那也难说。” “呵,我试试看。” 山麓上,宁毅放开马的缰绳,扭了扭脖子,作势欲冲。那边,红提的目光一凝,手忽然在胸前。抬了抬。宁毅便是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然后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右肩。 “你冲过来,我就打你肩膀。”红提说道。 宁毅挠了挠头发:“这么夸张……你真的打我啊……” 红提却不回答,只是过得片刻,两人继续朝前走时,才听得她轻声道:“其实不打的……”回头看去,晨光之中,她眸光清澈,从容地笑着。 这样小小的插曲是两人之间的温暖玩笑了,待到早晨的阳光高些时,他们在附近的溪流边生起火堆,煮了咸肉粥做早餐吃了。已经是白天,红提收起了晚上穿着的斗篷,她的身上穿着的是便于行动的普通武士劲装,长衣长裤,都是灰黑色,身材还是显出来了的——红提的身形高挑,不会显得纤细,但也不会让人觉得胖或是壮,或许是长期的内家修炼,她举手投足间都有着自己浑然天成的气势,也有着不容轻侮的力量感。在宁毅面前,她依然是那个令人感到温暖美丽的侠女,若是在敌人面前,也会瞬间爆发出令人感到恐惧的锋芒来。 只是那衣服早已穿得旧了,在后肩与袖口上,还有两个并不显眼的补丁,用同样颜色的布很细心地缝上去的,若不仔细打量,基本看不出来。 吃过早餐,两人骑上马,顺着红提指点的方向一路前行。这一片地方,红提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宁毅则是听着她的介绍,稍作了解:在哪里打过架啊,在哪里杀过人啊,哪里有什么有名的山匪,又出过些什么事啊。 在一些道路曲折的山林或谷地当中,红提能找到一些村落或是寨子,有些住了人,有些则早已化作死地、断壁残垣,附近的居民倒也不是没有,但大都过得极为艰苦,或是有所托庇——若过得再好些的,大多就要被劫了。 吕梁盗寇,能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