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季南觉得自己被一块温热的石头压在地上,她挣扎着将石头推开,低头却又发现双手和胸前一片猩红。 是血,但不是她的。 这才回过神的季南终于看清所谓的大石头究竟是什么,是郑开麒。 身上的血、手上的血,都是郑开麒的。 他的肩膀,原来受伤的地方,多出一个血窟窿。 ‘希望您和您的家人朋友游玩愉快!’ 广播结束。 身侧传来谁的尖叫,谁的尖叫声随着□□被碾碎的声音戛然而止。 季南没有心情去注意。 她看着双手沾染的污秽,瞪大眼睛,两行清亮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不知谁的□□中,晕上透明的浑浊。 “我真是……太感动了。”季南哆嗦着上唇,嗓音缥缈的如同天上的风筝。 心中澎湃而起的激动几乎要将季南淹没。 这一刻,郑开麒在季南的心中升格。 人类大多是自私成性的生物,在互不相干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而如面前这般,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牺牲自己的身体……乃至自己的生命,这是多么伟大!多么令人感动的情感! 世人常说‘母爱如水,父爱如山’,但这些情感依旧要依赖血缘、依赖刻在基因中‘要将后代繁殖下去’的命令。 季南认为郑开麒拥有的情感比父爱母爱更加厚重。 而她,对于这种情感,有近似病态的喜爱。 轰隆轰隆—— 有什么东西在撞击金属,随之倾泻。 这里唯一有金属的地方是——通风口。 依旧是那幅画,它穷追不舍,似乎要出新招数。 季南没回头看,只是将几乎失去意识的郑开麒背起,继续向楼梯间的方向奔去。 纤细少女将成年男人背在背上狂奔,这场景有些怪异,但此刻也没人能看得见了。 受伤,无法行动的人,对季南来说是个累赘,但季南并没有选择放弃他。 念着他的救命之恩?当然不。 她只是不希望拥有如此美好情感的人就此死去。 前方的展品越发稀少,但即便是如此,季南身上也多出了不少伤口。 “我…嘶…成功了吗?”郑开麒忽然说话,气若游丝,“看来是成功了。” “小黄呢?” 季南没有回答,她想郑开麒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郑开麒沉默了一会,说:“放下我吧,我自己能跑。” “别逞强了。”季南头也不回地回绝,“咱们现在可是在追逐战。” “是吗…拖你后腿了,抱歉。” 失血过多让郑开麒头脑发晕,他不得不继续说话以维持清醒。 “肖宾消失的太快,我没有救下他,小李也是,我没能救下她,小黄……”郑开麒提到这个名字时顿了顿,他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他继续说:“我太天真了,真的太天真…天真的认为能让所有人活着出去,自以为是。” “至少你救下了我。”季南如此安慰。 “……说的没错,如果连一个人都救不下的话,作为警察…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了。”他自嘲道。 季南背后已经被他的血铺满,温热湿润的液体透过她能听到郑开麒逐渐衰弱的生命。 她听见他说:“你知道吗?我是个直觉派,它救过我很多次,所以我信任它。” “直觉告诉我你很特殊,所以我选择相信你,直觉告诉我展品很不对劲,所以我从来没有细看。” 郑开麒忽地沉默了。 季南试探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直觉告诉我,我救不下小李。” “……”季南无言。 她背对着郑开麒,因此他看不见季南再次湿润的眼眶。 在这方面,季南的泪点低得离谱。 “那直觉告诉你我们能不能走出去?”她问。 楼梯间近在咫尺,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黏腻的怪异声音,像是有根棍子在搅拌自己的脑浆,令人难受,浑身不舒服。 那声音已经很近了。 季南回头看了一眼。 “……” 原来所谓的‘血池’只是这怪物的□□,用来击溃他们的冲锋号,如同人类的汗液,不值一提的一部分。 ——整个走廊都被红色肉块占据了,它们流动着,混合着‘□□’,吸附墙壁,持续发出作呕的声响,它们冲毁展品,破碎的展品与它们合二为一,一起像洪水似的向着两人的方向席卷而来。 季南被震惊到失去言语,她对美术馆的下限再次跌破了阈值。 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背后的郑开麒半天没说话,为了判断他有没有失去意识,季南唤了几声他的名字。 在郑开麒的名字被重复三遍后,他忽然开口:“……放我下来。” “什么?” “放我下来。”郑开麒稍微撑起身子,季南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放我下来,我想去那里,想成为它们的一员。” “太美了,你看到了吗?我从未,从未来过如此美好的地方。” 他回头看向‘洪水’所在的方向,眼中一片痴狂,与前几分钟的小李一模一样。 当然,季南看不到这些。 但她也能通过他说的话判断出郑开麒陷入了与小李一样的诡异状态中。 “放我下来。” “放我下来。” 他还没说几句话,便趴在季南肩膀上没了声音,季南估么着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 于此同时,季南跑进楼梯间,回头一脚关上金属踢门伸手反锁一气呵成,再迅速后退到最里面。 下一秒,一声巨响过后,金属铁门被冲撞变形,向内侧凸出好大一片。 血色的‘□□’渗透进来,缓缓蔓延到季南脚下。 这处楼梯间与上次的不同,没有通往楼上或是楼下的阶梯,只有墙壁上几根手指粗的金属线通向天台。 眼看金属门就要撑不住,季南别无选择,只能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