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因为垆边人已经不在,她的皓腕也早已化成了白骨。 雪落在大地上,须臾就湮掉了。雪落在一个人的身上,却只积得更厚了。 因为这个人的心,原本比最凌冽的暴风雪还冷酷。 如今满院子未开的桃花都已被这场连续两天的风雪给冻住了,它们原本就没有多少生命力,如今更连最后的生机都被谋夺了。 “如果你是还在想着那个女人的话,那么她根本不配!”欧阳白冷冷道,“她根本就不配做你的母亲,因为她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妇。” 他的口吻里绝对没有怜悯,只有厌恶,只有不屑和唾弃。 欧阳残月站在他的身后,站在整一片冰冷将死去的桃花林中,他的双肩在索索地颤栗,他或许是身上太冷,又或许是,他的心太冷。但是他口中吐出的字却很稳,一点涟漪都没有,一个字一个字重复道:“叔父说得对,她不配,她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妇。” 他说话的声音也一点温度都没有,好像他也已是个将死人。 欧阳白鼻中哼出一声,拂袖离开了他的面前。 欧阳残月还是站在那片桃花林中,很厚很大的雪花噼噼啪啪打在他的脸颊上、脖子上,钻进他的衣领中去……如果远远地看,他是不是已是一具死去的还站立着的尸体。 空月闭着眼睛,她不敢看,因为她知道如果她此刻睁眼看见欧阳残月的模样,她也会疯掉。 欧阳残月忽然变成了一个疯子,她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更知道他这时候需要一个女人来发泄心中所有的愤怒和痛苦。 她几乎是将自己当做了一件供奉到祭台之上的祭品一般,将自己供奉到欧阳残月面前,供他□□。 她当然也痛苦,但是她的□□虽然痛苦,她的心却是圣洁而喜悦的,只有在这个时候,欧阳残月才是个普通的男人,他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好像一个无助的婴儿回到了生他的母亲的子宫。 所以她感觉自身的伟大,感动于这一刻自己的成就,是她让欧阳残月从一个疯子变回到无忧山庄的无忧公子。 但是这一次,无忧公子很快从她的身上爬了下来,草草捡起地上的一件残衣,随随便便往身上一披就走去了廊上站着……外面还在下着雪,他就穿着一件单衣立在风雪中,任凭雪片飞上他凌乱的发梢。 他好似一点都不知冷,他好似这一刻更像一个真正的疯子,眼神空洞,面目阴冷。 空月突然感觉到一阵从头至脚的恐惧,那其实是一种最惨烈的挫败,因为她明白,她再也无法安慰这位无忧公子,哪怕那样的时间极短。 这是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 当她的男人再也不需要她时! 空月闭上了眼睛,这回是因为绝望。因为事实上她深爱着这个男人,所以她后来悄悄从床上溜下来,悄悄离开,因为她知道这时候她在这里已经多余!而且只会让无忧公子厌恶。 她一直是个聪慧的女孩子,所以她到现在还留在欧阳残月身边,是随侍在他身旁时间最长的女人! 这间屋子里一度死寂下去,好像一座曾经满的、如今被掘开的空空的坟墓。 但这段时间并不久,湮散开去的脂粉香又开始凝结在红绡纱旁,而且这脂粉香更腻,更销魂夺魄,因为正从红绡后走出来的女人,原本就是个天生的尤物。她的腰肢还是那样的柔软,好像二月春风冶荡中的杨柳枝,她的唇还是那样红,任何见她一眼的男人都想去偷尝一口,她的眼波儿也还是那样的媚,媚如夏日湖泊池塘上旖旎闪过的湖光。 若她原本已是个死心成灰的女人,那么现在能令她有如此巨大改变的,当然也只有一种人——男人。 欧阳残月不用回身已知道,他本来就对女人就很有了解,所以她的变化,他当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他冷冷道:“看来你要做的事进行得很顺利。” 他身后的女人启唇一笑,无论如何,她的笑容都是惊心动魄的,但是欧阳残月却没有回头看一眼,他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那是不是因为他的心中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女人! 那个令他同样厌恶、痛苦却又让他深深怜悯的女人! 慕容丑却依旧笑得很开心,且深有感悟:“我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女人最好的武器绝不是动刀动枪。” 欧阳残月冷冷一讥:“莫非你觉得你能弄瞎苏玉望的一对眼睛还不是一件值得你骄傲的事!” 但他当然认同她的话,所以他才更觉得即刻就要窒息而去,此刻他非但不能多说一句话,甚至连再去想一想都已没有力气,他宁可让庭院中肆虐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