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淮的脚步只是微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悲喜。
管家有些丧气,将田淮带进屋后,赶忙跑到病床边轻轻唤醒田凛,“王爷,王爷,您看谁来了?”
田凛悠悠睁开眼睛,露出一条缝隙,看了好一会儿才滚动了喉咙,声音嘶哑地说道:“是世子来接我了!”
管家急急辩解,“王爷,世子爷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呢!”
“没死?”田凛的脑子似乎有些转不过来,半晌眼中才清明了几分,“哦!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他竟然没有追问田淮是如何死而复生,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他为何现在才回来,眼中只有喜悦和欣慰。
这样的田凛让田淮很是陌生,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点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管家赶忙说道:“王爷,您有什么话要跟世子爷交代的?”
“话?”田凛看了看屋子,问道:“我躺了多久了?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不是都在看我们西武王府的笑话?公孙荣那个老匹夫,之前还一直说要跟我们家联姻,看阿淮失了圣宠就马上翻脸,这样阴险狡诈的东西我们家才不会看上他们家女儿!”
管家讪笑道:“世子爷,王爷自从病了之后就稀里糊涂的,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牛头不对马嘴,您别见怪。”
田淮抿着嘴,摇了摇头。
田凛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一会儿骂公孙家,一会儿骂唐家,一会儿骂王室,一会儿又骂温姨娘,说到温姨娘的时候他总算短暂清醒过来,看向田淮眼角滑下一滴滚烫的热泪,“这些年确实是我亏待了你们母子,宠妾灭妻,活该我有今日的报应了,然多说无益,西武王府已经成了全陈国的笑话,以后这个担子落在你的头上。
会给你带来怎样的耻辱为父不能预见,只能说一声抱歉,欠你的下辈子有机会再还了!”
听到他这番话,管家心里很不是滋味,眼泪簌簌落下。
田淮的神情越发冰冷,似压抑着怒火,“如果你是担心名声的话那大可不易,陈国已破,新王不日就会登基,如今这世上再无陈国,我自己的仇也自己报了,我倒要看看这世上有谁敢笑话我!”
他凭实力上位,父辈做的荒唐事根本就影响不到他分毫。
田凛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亮,“哈哈哈太好了!我儿替我报仇了!替我报仇了!那温氏和她的孽种呢?你也杀了他们吗?”
“你希望我怎么处置他们?”田淮反问道。
田凛理若当然地握拳,“自然是杀了!温氏如此践踏我的真心,她不得好死!”
田淮摇摇头,“这是你跟他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我来见你一面也算全了我们之间的父子情谊,下辈子我不想做你们的儿子了!”
田凛神魂一震,犹如遭雷劈了似的呆在原地。
从田凛的院子离开后,田淮收拾了一下心情去了东苑。
东苑比起正院还要破败,杂草丛生也就罢了,连个跑前跑后的下人都没有,这里仿佛成了西武王府的荒园。
田淮刚走到卫氏门口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阵诡异的笑声,卫氏笑了好一阵子喜萍嬷嬷才疲惫地问道:“夫人可要喝水?”
“跟你说,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卫氏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喜萍嬷嬷连忙哄道:“是是是,回来了,您歇歇吧!”
“那他回来了为什么不来见我?”卫氏立刻翻脸。
喜萍嬷嬷没再接话。
房门被推开。
“谁啊?”喜萍嬷嬷转过头,看到田淮的时候一脸不可置信,“世子!世子爷!您没死?”
田淮缓缓迈进屋子,朝喜萍嬷嬷点点头。
喜萍嬷嬷含泪而笑,“夫人,您看看,世子回来了!世子没死!”
说着她又追问道:“可是那日是老奴亲眼看见世子爷没了呼吸,怎么会?”
“这世上让人假死的法子多得是我为求活命,只能死遁。”田淮言简意赅说着,随后走到卫氏面前。
卫氏一直后脑勺对着他,就是不肯转过身去。
田淮缓缓说道:“我们当了这么多年母子,母亲是什么性子我这个做儿子的心里清楚,我在你心里的份量并没有那么重,你之所以对我的死耿耿于怀不是因为痛失爱子,而是因为那些即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离你远去,你明白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拥有那些东西。
所以你不能接受,更不能接受将田家的一切交到西苑母子手里,你的自尊心,虚荣心都不允许,所以你便装疯卖傻逃避这一切,同时也能用这个法子吓退那些打算来东苑看我的人,这才是你的目的。
戏演着演着就越来越真了,正如你对我表现出来的疼爱,原本只有五分的真心可以演成十分,以爱为名,禁锢我的思想和行动,意图牢牢将我这个儿子控制在手里,当你的提线木偶。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卫氏还是没有动作。
田淮嗤笑一声,自嘲道:“我给你们当儿子,从来没有真真快乐过,也没有人真正关心我想要的是什么,父不父,母不母,子不子,算什么?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忘了你们的生养之恩,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