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开始擦额头上的汗:明摆着朱元璋不打算处分李善长了,所以就算支持朱柏追查到底,对李善长不会有半点损伤,只会害我以后在朝里有穿不完的小鞋。 可是不让朱柏查,朱柏这会儿就会去老朱那里告状,我搞不好今天就歇菜了…… 朱柏见他不说话,语调微扬问:“嗯?!” 尚书忙说:“此人有立功表现,从轻处罚,判为在应天外城服苦役。”他决定先顺着这小阎王再说,看最后能查到什么。 朱柏微微点头:“本王还要单独跟兰田说几句话,不得有任何其他人在场。劳烦大人帮忙安排一下。” ------ 半柱香后,兰田被绑在刑讯室的椅子上。 其他人退了下去,关上了门。 兰田闭着眼装死,打算不管被朱柏问什么都不出声。 他如今只恨自己小看了这个孩子,只顾着应付朱棡,结果辛苦经营数年的“生意”被连根拔起。 朱柏爬上他对面的椅子坐着,默默看着他也不出声。 兰田以为他睡着了,朱柏却忽然说:“兰大人,你不是主谋,因为你连定价权都没有。你想着舍得自己一身剐也要保住李善长和李存义,这样他们以后即便不照顾你的家人也不会找他们麻烦。” 兰田当没听见。 朱柏又说:“可是你想错了。李善长和李存义都觉得这事跟自己没关系。所以,你死了也白死。” 兰田还是没出声。 朱柏从椅子上跳下来,走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这几年,你给李善长和李存义的一百多万两白银,他们压根一块碎银都没收到时。” 兰田睁开眼瞪着他。 朱柏停了停,又说:“哦,这么说也不对,除了你借着过年过节跟其他人一起送上门的礼物。” 兰田盯着朱柏。 朱柏说:“因为每月给你送空白凭据和价目表的,不是李善长,也不是李存义,你被人耍了。” 兰田失声说:“不可能,那个价目表的字迹就是李存义大人的,我还亲自跟李存义确认过。” 朱柏歪头问:“面对面确认吗?” 兰田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又闭上了眼。 朱柏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别人假冒了李大人。那个人如今躲在某处,等着你们被杀头,这件事过了,他就带着你们几十个人用几年辛苦和性命换来的银子,远走高飞过快活日子去了。” 朱柏说完,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妈的,要是我有一百万两雪花银,哪里还需要在这死牢里审犯人,也出去逍遥了。 兰田拧眉在琢磨这件事。 朱柏又说:“其实皇上也以为李存义和李善长是幕后主使,可是却只罚了他们六万两银子就算了。所以你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兰田忽然哭了:“臣冤枉,臣冤枉啊。臣也是被指使和逼迫开始干这件事的。” 朱柏:“不要慌。你慢慢说。如果你真的能协助本王把他揪出来,我说不定能为你减刑。” 兰田:“小人是在几年前李存义大人的家宴上被仆人带到偏厅,然后李大人隔着屏风指示我如何行事的。” 朱柏:“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跟他面对面讨论过这个事情。” 兰田:“是,后来李大人都会派人把银票取走,然后把空白凭据和价目表放在我们约好的地点。” ----- 朱柏从刑部出来,仰头看了看头顶朗朗晴天,最好再也不要来这里。 人在这里面待久了,没病没伤也会心理变态。 他有些郁闷,审了一下午,好像知道了很多,好像又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些信息对找到主谋一点用也没有。 旁边有个米店,正在改价目。 朱柏停下来盯着那个价格:上好白米八钱银子一石。 脑海里忽然浮现那日朱棡胸有成竹报价的模样。 这个主谋对价格很了解,还是个能随意出入中城兵马司却不被人怀疑的人。 而且,他绝对不会被牵连进来,不然做那么多手脚就没有作用了。 ----- 刑部传出消息,说兰田畏罪自杀。 朱元璋在早朝上气得大骂:“此贼就是个偷吃国库的大老鼠,死有余辜!他倒是聪明,知道自杀,不然咱定要把他千刀万剐才能解恨。” 主犯自杀,这事基本上就盖棺定论,等着大理寺审核完毕,就算结了。 几日后的夜里,一个身影悄悄出现在南城寺庙边的院落里。 那黑影悄无声息落下,点燃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