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宛如黑夜的床榻之上,二人云雨初歇,呼吸还未平稳。
江扶月柳眉微蹙,红唇微张,气息略有些急促,沈传抬手,手指轻轻在朱唇上擦过,又抚上她的脸颊:“夫人受累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笑意。
江扶月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这人总是这样,回回完事儿之后说这些有的没的,下次不照样还是……
江扶月不想搭理他。
又静了一会儿,二人的呼吸才先后平稳下来。
沈传掀起床帐,看了一眼外头的滴漏:“时辰还早,夫人不必急着起床。”
闻言,江扶月干脆就闭上了眼睛,准备养养精神。
沈传闲着无聊,便挑起江扶月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绕着。
江扶月虽然闭着眼睛,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睡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是什么都想。
突然,她睁开眼睛,直直地看向沈传。
“怎么?”沈传也正看着她。
“我都没问过你……”江扶月道,“你为何要让自己置身京城这样的乱局里?”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沈传顿时怔住。
见他不说话,江扶月接着道:“是因为朝廷气象污浊,你想激浊扬清?”
“还是为了权利名声?”
沈传低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都不是。”
江扶月眉头轻蹙:“都不是?”
但凡行事,必有缘由。
如沈传这般拼命往上爬的,缘由大抵不过这两种,可沈传却说,都不是。
沈传低低“嗯”了一声,又抬手贴上江扶月的脸颊:“只是因为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罢了。”
对于他的这个答案,江扶月非常意外。
意外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连话都忘了说。
过了许久,江扶月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无聊?”
沈传又“嗯”了一声。
江扶月抬手点了点沈传的眉间,催着他别卖关子。
沈传低笑一声,道:“我父母走得早,我自小是被我祖父拉扯长大的,我祖父年纪大了,后来也走了,不过好在老人家是寿终正寝,没遭什么罪。”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似的。
“祖父离开的时候……我大概十五六岁吧,承蒙祖父悉心培养,自小就把我送去读书,我也恰好有几分小聪明,有功名在身,日子过得也不算差,不过……我就是觉得无聊。”
“每天睁开眼睛,便是重复与昨日一样的事情,我孤身一人,总觉得日子没什么活头。”
“所以,我就进京了。”说到这儿,沈传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笑意,低头在江扶月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进京以后,就有了她。
听他这三言两语,便把自己的过去交代了,江扶月心里却闷闷的不是滋味。
“世间道路千万条,你怎么就选了这样一条路?”江扶月道,“这条路上,稍有不慎便会尸骨无存,你……”
沈传轻笑一声:“我本就孤身一人,尸骨无存又有什么要紧的。”
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
他自己也不在意。
活就活,死就死。
两眼一闭,万事清净。
“再说了,如今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沈传笑着道。
江扶月依旧心里复杂。
所以,沈传这几年四处树敌,恨不得一条生路都不给自己留,便是因为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陛下想必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把皇家暗卫派去他的身边。
江扶月深吸了口气:“看来你运气还真不错,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气恼,沈传失笑:“夫人放心,如今有了你,日后我行事自然会多加小心。”
江扶月笑笑:“现在才开始小心,晚了点吧。”
这三年,沈传可是已经把京城上下得罪遍了。
沈传低笑一声,把江扶月拥入怀里:“嗯,是晚了点,不过好在我还有夫人你,日后,还得靠夫人保护我才是。”
江扶月翻了个白眼,在他腰间软肉上拧了一把。
“夫人,可需要为夫伺候你更衣吗?”沈传笑着道。
“嗯,”江扶月也端起了高冷的样子,“来吧。”
“呵,来什么来……”沈传笑着紧紧将人拥进怀里,江扶月也笑了开。
二人闹了一阵,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各自穿好衣裳,叫了谷雨进来。
看着江扶月晨起刚梳的发髻此时已经完全散开,谷雨幽幽叹了口气。
自从江扶月嫁给沈传以后,她从往日只需要给江扶月挽一次头发,到现在时不时要挽两三次。
罢了,习惯就好。
——
用过午饭,穿上衣裳之后显得人模人样的沈传就离开了。
他现在位同副相,责任重大,再加上朝廷上刚刚空缺出来一批职位,这些事情都得他去安排。
沈传一走,江扶月就彻底清闲了。
“走吧,四处看看去。”
“是!”惊蛰谷雨都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