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四周都亮堂堂的,不必掌灯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主仆三人慢悠悠地散着步回了院子。
伺候江扶月沐浴的时候,惊蛰不由得有些担心:“姑娘,您说周娘子能想通吗?”
只是裁撤一个人而已,可周娘子的表现实在是叫她心里有点没底。
“周娘子既然能打拼下这份家业,心里自然是有杆秤的,”江扶月叹了口气,“于她而言,这个决定或许不好做,但……她会做好的。”
谷雨也叹了口气,低声嘟囔道:“我看周娘子在生意场上那么风光,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坚定,还以为她是个决断之人呢,却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周娘子竟然如此优柔寡断,真是……”
“人无完人,”江扶月自浴桶中抬起手臂,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晶莹的水珠沿着肌肤滑落,又重新落回水中,“周娘子重情义,这并不是错,与她在生意场上如何决断也没有关系,只是那位何娘子配不上这份好罢了。”
惊蛰和谷雨对视一眼,又深深叹了口气:“姑娘说的是。”
浴房里热气氤氲,江扶月坐在其中,莹白的肌肤被熏得微红,一双秋水眸在水汽下的蒸腾下更显灵动。
她微微低着头,抬手在水面上轻点着,看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出神。
过了一会儿,江扶月突然想起了什么:“谷雨,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谷雨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是呀……”
惊蛰也好奇地转头看她。
“就……”谷雨咬了咬唇,“姑娘,奴婢觉得,沈大人对您好像有点……那方面的意思呢……”
“嗯?”江扶月转头看她。
惊蛰面露惊讶,下意识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也早就知道了?”谷雨也十分惊讶。
“我……”惊蛰的眼神飘忽了一瞬。
谷雨皱着眉,轻轻捅了她一下:“好啊你,你有秘密了!还瞒着我们!”
“哎呀,瞎说什么呢!”惊蛰抬手就把她的手打到了一旁,又有些紧张地看向江扶月,“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瞒着您的!其实,也是上次咱们在风雅斋遇险,奴婢去找沈大人求救的时候才意识到的。”
“您是不知道,沈大人听说姑娘您恐怕有危险的时候,脸色都变了,拔腿就跑,奴婢都差点没跟上呢!”
“而且沈大人还把手上的人都调动起来了,把整个风雅斋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而且在回去的时候,沈大人还叫人把路都给清了,您就没觉得,回去的一路上格外安静吗?”
“后来,奴婢又观察了一阵,发现沈大人对您的确是格外不同,可奴婢当时想着,沈大人……人不错,而且,一直也没做什么不利于咱们的事情,所以奴婢才一直没跟您说……”
她本来是想着顺其自然,看看情况再说,却没想到,竟然被谷雨捅出来了。
思及此,惊蛰不由得看了谷雨一眼。
谷雨顿时眼睛一瞪:“怎么着?怪我了?!”
“不怪你不怪你,”惊蛰敷衍了两声,又看向江扶月,“姑娘,您……不会怪奴婢吧?”
隔着一道薄纱屏风,她们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里头的人影,却看不见江扶月脸上的震惊。
江扶月这会儿心里乱得很。
先前孙静客跟她开玩笑一样地提起此事,她还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连惊蛰和谷雨都这么说……
难道,沈传对她当真有点别的意思?
可是不应该啊!
她跟沈传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有了交集,沈传看着也实在不像是见一个就喜欢一个的人……
不应该不应该!
江扶月摇了摇头。
外间,惊蛰谷雨对视一眼,道:“姑娘,您自己就别想那么多了,不如……还是找沈大人当面问问吧?”
“是啊姑娘,如今咱们只是猜想,无凭无据的,想再多也没用,还是找沈大人当面问问,知晓了他的心思,以后再见了面,也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呀!”
里间,江扶月微微定了定神。
惊蛰谷雨说得没错。
如今,一切都只是猜想罢了,还是得问问沈传本人是怎么想的。
反正过两天庙会的时候,就能见着沈传了,到那时候再问也不迟。
于是江扶月深吸了口气:“……更衣吧。”
“是!”惊蛰谷雨连忙起身,各自拿了浴巾和里衣进了里间。
回去伺候着江扶月歇下,二人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目光隔空一撞。
“你明明早就知道,怎么也不跟姑娘说一声啊?万一那沈大人就是对姑娘用心不纯可怎么办?”谷雨道。
惊蛰有些无奈:“姑娘又不是十六七,又经历了安远侯府这一档子事儿,如今,姑娘在世上举目无亲的,身边能有个人陪着不好吗?更何况,我看沈大人不是什么坏人,也谈不上什么用心不纯吧?”
“那不是有我们陪着姑娘吗?”谷雨不满地撅了噘嘴。
“你傻!”惊蛰抬手敲在她额头上,“咱们怎么能跟姑娘的夫君比呢,这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谷雨倔强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