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炉还熬制着最后一锅药。
刚一迈进药庐,热气腾腾的苦味儿立刻灌进鼻腔。
青竹一把捂住口鼻,紧紧拧着眉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着转儿。
现在真是一点儿药味儿都闻不得。
青竹走近了点儿,推了推趴在案几上熟睡的谷雨,又轻声提醒埋头翻阅医书的人。
“王妃,夜深了,您也该休息了。”
梁婠抬头看一眼小炉,又往窗外瞧了瞧,确实很晚了。
太医令年纪大了,不经熬,因而一早便让他去休息,只留谷雨给她帮忙。
梁婠揉了揉酸困的眼睛,青竹拍叫着半天都醒不过来的人。
谷雨睡得很沉,是真的累了。
半晌才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清眼前人,立马坐起身要去看药炉。
梁婠忙拉住她:“你们先去睡吧,我等这炉药好了,便去歇着。”
青竹摇头:“还是奴婢在这儿守着。”
谷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奴婢方才已经歇过了,现在不困,还是奴婢守着。”
梁婠笑推她们:“这药你们不会处理。”
正说着,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宇文玦着一身宽大的雪袍,头发松散着,甫一靠近,带进一股清透的雨后花木香,明显是洗漱过的。
“你们都下去。”
青竹与谷雨相视一看,低头退下。
“忙完了?”梁婠看他一眼,埋头继续整理手稿。
宇文玦皱了皱眉。
案上、地下皆是成摞的书籍,堆得跟小山似的,将她环绕在中间。
自打见过萧氏后,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不管不顾钻进医书里,每日待得最久的地方是药庐,陪的最多的人是太医令……
宇文玦弯腰挪开一摞书,插缝坐到她边上:“我明日就该走了。”
梁婠抄写完最后几个字,偏头看他:“我知道。”
知道?
宇文玦沉着眸不说话。
梁婠见他再无下文,搁下笔,将忙了几日的成果规整好。
屋内静了片刻,宇文玦忽然开口,声音不辨喜怒。
“你是不是对她太好了?”
梁婠愣了愣,看一眼手中的书稿,又转脸看向板着面孔的人,反应过来他在说萧倩仪,倏尔一笑。
“你还真别说,这两天没日没夜的,却也值得,你瞧,还真叫我找出办法来医治她呢。”
说着不无得意地冲他扬了扬手稿,又转过身收拾案几。
宇文玦抿紧唇,盯着忙碌的人,再扫一眼放着药锅的瓦炉,脸色越来越沉。
手一伸,从她手中抽出纸稿,撂至几上,再一提将人扣到身前,低头看她。
“你像话吗?”
梁婠生怕搞乱手稿,扭头往案几上瞧,脸却被他扳正,黑眸直直对上她的。
见识到里头隐隐的怒意。
她这才恍然,方才只顾着自己高兴,全然没发现他生气了。
梁婠不再管手稿,顺势抱住他的腰,笑着往他喉结上亲一口,以示安慰。
不想这一亲,激得他身子一震,钳住她的手臂收得愈紧了。
还没反应过来,他碾着她的唇就压下来,身后的书山顷刻倒塌。
梁婠瞪大眼睛,那些书……
后悔已是来不及。
她舌尖一痛,惊讶看他,对上的黑漆漆的眼睛,里头的怒气比方才还盛。
梁婠暗暗叹气,闭上眼抱住他的脖子,努力迎合。
私缠难解时,猛然忆起一事,她一把推开身上的人。
宇文玦身子一歪,跌在一旁,撞翻身侧一摞书,就见梁婠连衣衫都来不及整理,爬起身往瓦炉跟前去。
宇文玦拉起衣袍坐着,脸更黑了。
梁婠看不见身后人是何表情,一门心思熄火取药。
趁着还热乎的时候,悉数浸过药草汁,等药丸冷却后,再一粒粒灌进小瓷瓶,直到封好瓶口,再一转身,就见宇文玦静静坐着,沉着眸一言不发瞧她。
梁婠抿抿唇,握着小瓷瓶走过去,宇文玦垂下眼不看她。
梁婠微微一叹,抓起他的手将小瓷瓶放进他掌中。
宇文玦疑惑抬眸。
梁婠冲他笑笑:“阴雨天的时候,会缓解旧伤的不适感,就想赶在你走之前给你带上,这两日还要顾着那边,所以才会——”
话未说完,他双臂重新环住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一声不吭。
这样的宇文玦,很是乖顺。
梁婠贴着他,轻抚他脊背:“你若是想咱们长久,便要注意身体,那些旧伤可不能再反复了。”
“好。”他闭着眼点头。
梁婠想了下,又道:“我这样帮她,除了我自己的原因,其实,也是为了你。”
宇文玦埋着头,胸口疼得厉害,声音闷闷的:“不必解释。”
梁婠笑:“那怎么行?正是邀功请赏的时候,你不让我说,那我多亏?”
宇文玦不禁失笑,侧过脸看她:“说吧。”
梁婠对上他的视线:“发生这事,靖宁侯一直觉得颜面无光,我想你总还需要他们的支持,何况萧景南效忠于你,若是此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