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没去见客,只打发了人去给宇文玦报个信,说她已经平安回来,而后绕过前庭,从边缘处的花廊回后院。
待换了衣衫、净过手,梁婠才去看两个小家伙。
一进门就瞧见周昕挺着小身板,站得笔直,白露领着人正在给他量身高。
曦儿被辛嬷嬷抱着,围在一旁看热闹。
周昕就跟那庭院中的幼苗似的,一日赛一日地长,从春日到现在已然长了一截儿,衣衫鞋履需做得勤一些。
见到来人,周昕转过身,规规矩矩行礼问好。
梁婠笑应一声,走近了帮他整理衣襟,他模样长得很像周昀,就是这性格儿相去甚远。
好不容易出去逛一圈,梁婠给两个小家伙买了不少玩的、吃的。
直到看着他们用过饭,梁婠才回留云居。
不是不想陪着他们玩,而是宇文玦给他们规定好的,饭后,周昕需写一篇字,曦儿需听一页书……
睡前,他必会前去检查。
即便日后他不在山庄,亦是雷打不动。
因而,比起要求严格的宇文玦,两个小家伙更喜欢同她待在一起。
直至用过饭、洗漱完,依旧不见宇文玦。
趁这个工夫,梁婠燃着灯,让谷雨将白日买来的锦缎取来。
梁婠比照着先量尺寸、后裁剪,谷雨从旁帮忙。
“夫人,您就不好奇这贵客是谁?能叫殿下这般没个早晚陪着,实在稀罕。”
“皇命不可违。”梁婠笑看她一眼,低下头继续裁布。
谷雨猛吸口气:“您,您是说皇帝?”
梁婠没抬头,微笑默认,又将裁下的碎布一块块码整齐,瞧着也能做点小玩意,香囊、扇套……
“夫人……”
谷雨欲言又止,揪着眉头,不无担心。
山庄里的日子实在安好。
殿下不忙的时候,都是同夫人一起陪着女君和小郎,或写字作画、或抚琴奏曲。
偶尔去后山采蕈挖笋、打猎采药,在院中簪花调香……
这种惬意自在的日子别说殿下夫人喜欢,就是他们也喜欢。
可正因为太好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郎主一夜之间从齐人变成周人不说,竟还成了周国的齐王,初闻这消息时,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比听到夫人入宫为妃还难以置信。
期间几番周折,如今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稳日子,先是在街市上碰到了萧氏,现下又听得贵客就是周君,这心里越发不安了。
谷雨兀自出着神,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
锦缎已裁好,梁婠收起剪子,看一眼呆呆的人。
“谷雨,天也不早了,去歇着吧。”
谷雨思绪回笼,低低应一声,也或许是她多虑了。
她抱起裁好的锦缎,迟疑一下,还是道:“夫人,那萧氏虽对殿下有意,可是殿下对她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而且当初去晋邺,也不是殿下要带她,是她偷偷跟来的,后来,奴婢伺候过她几日,她有意无意向奴婢打听您的消息,不过,奴婢什么也没跟她说——”
梁婠一愣,笑了:“谷雨,我知道的。”
谷雨见她如此,并未放心,想了想又道:“还有那日,殿下听到您要生产的消息,停在半路,直到确认夫人与女君母女平安才离开,您不知道,奴婢自小跟着殿下,倒是鲜少见他连眼眶都红了。”
梁婠笑着看她,没说话。
谷雨略略思考,又道:“夫人,奴婢虽然呆笨,心思不如白露细腻,做事没有霜降稳妥,但也不是睁眼的瞎子,奴婢看得出来,殿下是根本离不开您的,但您,未必离……”
她咬了咬唇,只道:“您和殿下一路走来实在不易,时下可莫要被心思不明的人影响了,奴婢——”
她有些语无伦次,急道:“总之,奴婢只盼夫人同殿下永远像现在这般好。”
梁婠哭笑不得,说得她像是随便听人说两句,就要抛夫弃子似的。
她也不知该怎么同谷雨说,只认真点头:“会的,你放心吧。”
谷雨又磨蹭了会儿才离开。
谷雨走后,梁婠取来松烟墨,又在案上铺了纸,这才提起笔。
一边轻勾慢画,一边想着谷雨那操碎心的模样,不禁失笑。
她哪里呆笨了呢?
待画完最后一笔,梁婠搁下笔,揉上酸痛的脖颈,好像已经许久没画过绣图了。
退开一些,一处一处细瞧,倒也算满意,就是不知绣出来——
“怎么还未睡?”
蓦地有人走进来打断她的思绪。
宇文玦带着一脸倦容,看到案几上的物什,微微挑眉,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梁婠慌忙将画纸收起来,生怕晚点就叫他瞧了去。
他蹙了蹙眉:“神神秘秘的,有何物是我不能看的?”
等走近,她已将画卷好,不接他的话,反问:“宇文珵走了?”
宇文玦扬扬眉,轻轻一引,将人揽入怀,抽出她手中的画放在案几上,拥着她一同坐下。
梁婠心中一动,偏头看他:“你们达成协议了?”
宇文玦瞧着她水灵灵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