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轻轻皱眉,疑惑抬眼:“可不是,妾也十分好奇。”
高潜直起身,狐疑盯着她瞧,不信。
梁婠不等高潜开口,从他身前绕过,往王庭樾跟前去。
高潜沉了脸正要说话,却见她在徐云珠面前停下。
徐云珠不由后退一步:“你,你想做什么?”
可谓步步紧逼,如果不是自觉后退一步,梁婠分明是要踩上她。
徐云珠袖底攥紧拳头,挺起腰杆,泛着水光的红眼睛死死瞪着她,里头是浓浓的恨意。
与徐云珠不同的是,梁婠面沉如水。
害得梁氏抄家,害得其父兄被杀。
梁姣是该恨她的。
至于张氏,梁婠不清楚梁姣知道多少,也或许什么都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张氏惨死是咎由自取,她不觉有愧。
她也没想到太后大张旗鼓地给王庭樾择亲,费了这么一番工夫精挑细选出的女郎,竟会是梁姣。
不,应该说是武卫将军府上的女郎,徐云珠。
梁婠下巴轻抬,嘴边噙着一抹淡笑,面对仇视依旧姿态傲然。
徐云珠更恨了,掌心传来的刺痛时刻在提醒,不可以头脑发昏冲上去同她拼命,要忍。
她余光往梁婠身后的帝王与旁边的王庭樾扫了眼,他们一定都是维护她的,而自己……
徐云珠满腹委屈,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梁婠看一眼面前人湿红的眼睛,垂眸笑了下。
“你恨我是吗?”
她声音很轻,语气也平淡,可眼中的冷漠与无情却极锋利地刺中人心。
徐云珠湿红的眼睛能泣血,如何也想不到,梁婠竟然没有一点儿愧疚之心。
她咬了咬牙:“你明知故问。”
闻言,梁婠吃的一笑:“你凭什么恨我?”
徐云珠咬住唇,死死瞪着她并不回答,只怕一开口,便是哽咽不止。
梁婠挑眉:“你又用何身份恨我?”
身份……
她不是梁姣,是徐云珠。
徐云珠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没忍住,很不争气地溢出来,慌乱地偏过头掩饰。
梁婠点了点头,瞧着徐云珠不无可怜的模样,讽笑:“怎么,觉得自己无家可归很可怜?昔日那些护着你、疼爱你、将你捧在掌心的人,一个个的都死了,觉得孤独无助是吗?”
“寄人篱下、受人冷眼的滋味,很不好受是吗?”
徐云珠吸了吸鼻子,狠狠瞪她一眼。
梁婠了然。
“这是被说中了?”
她冷笑一声:“虽说你同那些兄弟姊妹异母同父,但到底没在一处长大,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少不得被排挤、数落,对吗?”
徐云珠垂下头,咬紧牙关勉强忍着,可惜,抖动的双肩、掉落的眼泪,还有嗓子里时不时发出的一两声哽咽,无一不在暴露此时的愤怒和悲伤。
梁婠摇头笑笑,不再看她,眼睛只眺望着远处的重楼飞阁,低哑的嗓音寒到人心。
“这就受不了了吗?”
“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可知道连着四五日水米不进是何滋味?”
“你可知道被人扒光衣服像牲口一样评头论足,是何滋味?”
“你可知道逼着你像妓子一样去学那媚好之术,不仅接受他们的冷嘲热讽,还要达到他们的要求,有多屈辱、有多痛苦?”
“你又可见识过教坊里那些腌臜、折磨人的手段,什么叫做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又是否明白自己随时就会像一件物品被人送出去的那种提心吊胆吗?那种不知何送、亦不知送给谁的恐惧,你有过吗?”
“你有经历过被所有人践踏、抛弃吗?”
“甚至于就连死都变成一种奢望,是什么感受吗?体会过每在这世上多活一刻,就意味多受一刻的磋磨与苦头吗?知道人在彻底绝望后,是怎样的状态吗?”
“这些你都有吗?”
“不,你没有过,你也没领教过,你更不会明白。”
“你不只不明白,你还会冷眼旁观、幸灾乐祸、讽刺嘲笑,你甚至还会和他们一样,迫不及待将我献祭出去,踩着我身体和灵魂,只为巩固你们的富贵荣华!”
“所以,你在恨我什么?”
“凭什么恨我?”
“又用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来恨我?”
一声声质问,一句句指责。
徐云珠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余光瞥见王庭樾看过来的目光,涨红了脸,想开口辩白,却急得语塞,更急得两只眼睛红通通的。
梁婠完全看不见旁边人脸上各异的表情,慢慢吸了口气,轻蔑地瞧着眼前的人,扯起唇角冷冷一晒:
“是什么?是因为我反抗了吗?”
“是我没有认命,没有乖乖听话顺从地躺在地上,给你们当垫脚石,任由你们可劲儿地作践、摧残吗?”
“是因为我断了你们富贵荣华的路吗?”
“还是因为你觉我应该宽豁大度、不计前嫌,原谅给我带来这些痛苦经历的罪魁祸首,饶恕这些狗彘不若的东西,留他们一命?”
“如果是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