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若宓很懵,她真的一动不动,可观音偏就碎在手里。
大殿之上,眼神交换间,人心惶惶。
“好端端的,观音像怎么就碎了?”
“平白无故有此兆头,只恐不祥啊!”
“是啊,大齐尚佛,难道是皇后德行有亏,以示惩戒?”
一时众口纷纭。
高潜猛地站起身,眼神冷冽如刀,所有人噤声跪地,再不敢发出一声。
梁婠亦不例外,错愕一瞬,拧眉跪下。
闹闹哄哄的大殿,登时安静下来,死寂如坟。
曹若宓两手空空,低头僵硬站着,呆呆愣愣盯着一地碎玉,脑子一片空白。
高潜冷冷瞧着她,沉下声:“皇后。”
曹若宓手脚冰凉,木然抬眸看过去,嘴唇嗫嚅着:“陛下……”
她是一国之后,今日的不祥之兆,是众目昭彰,一旦传扬出去,必会天下皆知。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倘若被盖上不祥的烙印,后位与阿晔储君之位皆是不保!
这般费心费力、大张旗鼓办寿宴,原来是挖好陷阱,在这儿等着她。
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满腔怒火燃烧五脏六腑,可愤恨委屈又逼红她的眼角。
不,观音像一定做了手脚,要查!
曹若宓回过神,面上羞愧难当,跪地请罪:“陛下,请陛下降罪,是妾——”
话未说完,被人打断,殿中有人直起身,语气笃定。
“陛下!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臣恳请彻查此事!”
是周昀。
没有平日的戏谑促狭,是鲜有的严肃凛然。
梁婠眼皮都不抬一下,周昀会出言相护,是意料之中的事。
“陛下,这肯定不关阿姊的事。”曹丹青见状,也抬头看过来,过于紧张使得嗓音微微发颤。
高潜面色阴郁,默然不语。
太子不过七岁,稚气未脱,从未遇到这种情况,骤然见到也被唬住。
听到周太尉出言,声音清脆:
“父皇,这一定是有人存心要陷害母后。”
梁婠微抬眼睫,就看到一双眼睛,能喷出火来。
“是她,这观音像是她送的!肯定是她动了手脚!”
高旸扬起脸,挺着小身板,愤怒地指了过来。
曹若宓看着高旸稚嫩的小脸,心如刀绞,一把将他扯进怀里,低声斥责:“无凭无据,不可这么说,淑妃也是一片好意。”
太后向身旁的嬷嬷示意:“还不快将太子殿下送回东宫?”
嬷嬷带着宫人上前。
高旸小小一双手,死死拉住曹若宓,目光坚定:“不,皇祖母,旸儿不走,旸儿要留下,旸儿要陪着母后!”
太后微微一叹,好言相劝:“太子先回东宫,这里有皇祖母在,你且放心去。”
说罢,递给嬷嬷一个眼神。
嬷嬷只好蹲下身,放软态度,半拉半劝。
高旸重重一把推开,转而面向高潜,带了哽咽恳求:“父皇,儿臣想留在这里陪着母后!”
曹若宓眼睫湿润,反握住包裹自己的小手,嗓子有点哑,故作坚强。
“母后没事的。”
高潜蹙起眉:“带太子回——”
“陛下,”梁婠捡起一块碎玉,仔细瞧了瞧,慢慢抬起头,“还是让人查一查吧,别冤枉了皇后娘娘,也别冤枉了妾。”
不紧不慢的腔调,透着几分无辜。
“这样的好日子,若是因为妾送上的贺礼毁了,妾就算是一死,也难辞其咎。”
声线干净,听在耳里很是恳切。
这个装模作样的贱人!
曹若宓手上不由使了劲儿,忍着怨怒侧脸看过去,心底越发恨了。
“母后?”
高旸吃痛,轻轻唤了声。
曹若宓一低头,就瞧见手中的细皮白肉,已捏出红痕,连忙松开。
梁婠话音一落,周昀与曹丹青也跟着说彻查。
高潜眼眸泛冷,慢慢朝殿中扫视一圈,倒也有几个人响应,皆是以往与曹氏、周氏关系较为密切的。
梁婠不动声色瞅一眼,有意记上心。
太后见嬷嬷劝不动太子,只好亲自去哄。
曹若宓低语柔声安抚几句,太子不再固执,十分懂事地退去一边。
这场面似乎是要生死离别,让人心有不忍。
梁婠冷冷瞧着,却没什么感觉。
曹若宓抿着嘴,跪得端正,眼眸轻动间,含着泪从一众人面上淡然掠过。
“陛下,若当真是因为妾带来这不祥之兆,妾甘愿以死谢罪,免将灾祸带给大齐。”
皇后一向是娴雅端庄,说起话来都是柔声细语,此刻温润柔和的外表下,却透着几分铮铮铁骨。
此话一出,又引得人窃窃议论。
高潜面上没什么表情,看向太后:“母后的意思呢?”
太后本搂着太子安抚,闻声抬起头:“查吧。”
高潜微微颔首,眸光瞥向跪在最前方的周昀,又指了他旁边另一人道:“既如此,你们近前查看,可别冤枉了孤的皇后与淑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