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家,的确是一脉单传。
她与崔皓成婚后,心里抵触行房,新婚夜也是瞪着眼睛熬了一宿,不敢合眼,他自知无法强求,便与她分房而居。
一日两日的尚不觉得有什么,可渐渐地,就变得有些不同,君姑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摔摔打打,她不懂里头含义,只以为是替崔皓前途忧心,或嫌自己笨手笨脚,做不好灶台边的事。
许是见如何旁敲侧击她都不开窍,终有一日,君姑趁崔皓不在时,索性跟她挑明,说到伤心处,鼻涕一把泪一把,这一脉单传,如何也不能断在她手上,不然愧对崔家祖先,甚至抓起剪子就要一死了之……
且不说君姑以死相逼,就凭崔皓对她一片赤诚,君姑视她一如亲女,她又怎能那么自私?
只好点头同意。
夜里,她主动说起同房,崔皓大为惊讶,随即又拉着她说了不少好话,劝她行夫妻之事是天经地义,万没想象中的那般可怕,只要尝试一次,便懂得其中和美。
她咬牙受了他一次又一次,可一点他所说的和美都没体会到,除了屈辱就是折磨。
崔皓累到倒头睡去,她却睁着眼睛从天黑到天亮,可她也不能夜夜不睡,因而往后,只有他有需求,才会进她屋子,事后再穿了衣服离开。
再后来,为了传宗接代,他还是偶尔会找她,直到她服药坏了身子,便再也不来了。
她也算松了口气,直到倾月生下孩子,她看着那小小软软的一团,心里还是羡慕的……
其实想想,没有孩子是好事,这世道如此艰难,又何必再带一个来受罪?
她缓缓吸了口气,有些日子没想起过往了。
手背上徒然一暖,像块历经严冬的冰骤然迎来初春的暖阳,在融融暖意下一点点化冻。
梁婠疑惑看过去,一双深幽的眸正好映入眼底,似四月天里的湖水,柔柔的。
大厅里闹闹哄哄的,乱作一团,陆修却瞧着她,半晌不见有话,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她往那拉扯的几人瞟了眼,妇人这般呼天抢地、寻死觅活,他应是没见过的,遂问:“夫主是嫌这吵闹?”
他却忽地一笑,淡淡的,并不显。
“哪来的刁民,成何体统,还不带走!”
一声高喝,两人齐齐看去,高浥满面怒容,实在忍无可忍。
猛地一斥,不止哭闹声、吵嚷声弱下去,还有一队侍卫冲了进来。
崔皓也顾不上头破血流的母亲,连忙跪在地上:“家母无知妇人,还恳请殿下饶了她。”
崔母见状,也不再大喊大叫,收敛了几分,只呜呜咽咽低泣:“儿啊,是为娘的没用,你去给人家作婿吧,我这就跟你阿父谢罪去——”
崔皓不忍心苛责,只扭头看她:“您快别说了!”
兰陵公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刚情急之下她是想将他们快点打发,可若真强行把人赶出去,那岂不是真成逼人入赘?她堂邑侯府的女郎是嫁不出去了吗?要这么逼人?
兰陵公主气得不轻,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崔皓竟会将入赘之事瞒着家人,生生将一门喜事,搞成丑事,她又恨恨瞪向冯倾月,怎么就招了个这么窝囊的男人呢?
冯倾月既窝火又委屈,她本对崔皓冷了意,可又得了这门亲,既是倒插门,日后好好栽培崔皓,也不是不行。
何况,崔家是个什么情况她清楚,那崔母是个死心眼的,日后留着崔皓自己去应付,一时瞒着她也好,谁想这个春儿,竟教唆着崔母跑上门来,偏还挑正日子闹。
更可气的是,桃花宴后,崔皓就跟她说与这个春儿断了,肚子都这么大了,这是断了吗?分明就是一直瞒着她,背地里勾搭!
冯倾月一把拽过崔皓,指着春儿:“你跟说她这肚子是怎么回事?!”
崔皓张口结舌。
“月白,你这已有妻儿,如何敢欺瞒我们,你这般行径实在是——”高浥面带怒容,语气失望。
男子榻上之事上荒唐些,高浥原是不在乎的,可此事实在闹得太难看,而且还是自己给牵的桥、搭的线,不是将他也装了进去?
崔皓脸上一白,心知今日之事怕是要毁前途了,到头来别什么都落不到,顿时暗生悔恨,就不该一时心软留下春儿这个贱人。
他立即否认:“殿下、公主,她并非是吾妻,只是——”
“只是一个婢女。”
清冽寒凉的语调,吐字清晰,在沸腾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凉。
崔皓转过头,就见梁婠几不可寻地冲他笑了下。
一众目光看过来。
梁婠站起身:“不瞒大家,这妇人是我在梁府时,曾服侍过我的婢女。”
众宾客神色不定。
高浥目光一沉:“怎么回事?”
她长长叹了口气,才开口:“这婢女三月里就领了卖身契离开梁府,我也没想到,今儿却是在这儿重逢了!”
她蹙起眉头,很是不满:“崔小郎,你既同她在一处,怎么上次都不告知我一声呢?枉叫广平王和大司马替你做了这门亲,不止白白辜负他们一番好意,更是有愧于他们对你的信任!”
崔皓涨红脸,明知她故意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