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蒹葭离开黄巧秀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镇子上唯一一辆公交车拖着满满当当的乘客,摇摇晃晃的走向归途,人们背着行囊来往匆匆,路边杀鱼卖菜的吆喝声,一声高过一声,不少店铺提前打烊,回家摆酒迎祖宗。 黄巧秀牵着谢蒹葭的手,把她送到周春燕干活的小餐馆门口。 谢蒹葭松开被黄巧秀牵着的手。 “巧秀姐姐!我去找妈妈啦,你路上注意安全!” 黄巧秀笑着点点头,见谢蒹葭进门她转身离开。 ...... 一路小跑到后厨,就看见母亲忙碌洗碗的背影,谢蒹葭心头一暖,蹭到周春燕身边,想着帮着一起洗碗。 周春燕见到女儿,瞬间眉开眼笑,被生活所压的重力仿佛全部消失,用干净抹布将手擦干净,抚上谢蒹葭的小脑袋。 “葭葭乖,妈妈还要一会儿才下班。” 此时餐馆老板娘上完菜也到了后厨,看见母女俩,朝着周春燕开口道: “燕子,你今天提前下班吧,就剩一桌了,碗可以明天早点来洗,你带葭葭出去玩玩,听说镇头今晚上有唱大戏的。” 老板娘是个和善的妇人,这辈子没有孩子,跟祖上都是厨子的老板相互扶持,开了个小餐馆,这些年小餐馆经营的不错,两人本来打算干到五十岁,攒够养老钱就退休,没成想老板五年前被查出癌症,大把大把的钱撒出去,也只能延长寿命,他们的日子开始变得拮据艰难。 终是没熬过今年,三个月前走了。 老板的去世给老板娘心里带来沉重打击,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生活压力。 老板化疗治病时老板娘借遍了身边所有亲戚朋友,如今老板走了,债务老板娘得挨个还清。 于是解决完老板后事,老板娘把餐馆重新开张,她的厨艺并不精通,靠着多年在老板身边耳濡目染才学到些皮毛,不过这些皮毛也足够老板娘在小镇上再撑个几年。 一个人忙前忙后总归没有照顾到的时候,才想着招个人帮忙,正好遇到周春燕母女。 周春燕感激地对着老板娘笑了笑,并保证明天早上一定会早些来餐馆收拾。 ...... 冬天的傍晚没有过度,眨眼间就从青天白日变成了万家灯火,鞭炮声喇叭声人群哄闹声不绝于耳。 周春燕牢牢牵住女儿的手,生怕女儿被人流冲走。 母女俩没有多逗留,周春燕拿出身上所有的钱,在成衣铺子给谢蒹葭买了件舒适的毛衣,随后便牵着谢蒹葭回了家。 回家后,谢蒹葭拿着姚翠给的白萝卜丝干蒸香肠,母女俩吃的分外满足。 待吃饱喝足,母女俩窝在小床上,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炮竹声,谢蒹葭搂住母亲的胳膊,支支吾吾地开口,“妈,我这两天碰到了一个人。” 周春燕面露好奇,“什么人?” “一个姐姐,好像是舅妈,但过完年就不是了。” 这话听得周春燕有些迷糊,“什么意思?” 谢蒹葭简单说了一下她跟黄巧秀的见面以及黄巧秀接近周强的目的。 省去了谢蒹葭说周家人坏话和两人密谋对付谢大海的事。 听谢蒹葭说完,周春燕忍不住拍了拍心口,“好险那姑娘不是真的想嫁到周家......” 周家这个火坑,已经埋葬了姚翠和周春燕,实在不能再葬送第三个女人了。 谢蒹葭疑惑,“妈,你不生气吗?” 周春燕摇头,顺势把女儿搂进怀中,粗糙布满茧子的手此刻带着浓浓的暖意。 “人家好端端一个年轻水灵的女孩子,周家又不是什么金窝银窝,你舅和你公公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她平白无故地下嫁,你外婆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替她担心,何况她的家庭条件还那么好。” 一边说一边摸着谢蒹葭的头发,就着昏黄灯光,用手将谢蒹葭因为营养不良而分叉的发尾扯断,丢到一旁。 “我担心她是被你舅骗了,毕竟你舅人高马大的,长得模样也不丑。”周春燕提及周强,表面上听是夸奖的话,语气里却略带嫌弃。 看着怀里稚嫩的女儿,周春燕忍不住眼眶湿润,“我们葭葭,以后嫁人的时候,妈妈会帮着葭葭一起挑选,千万不能选错人......” 谢蒹葭依偎在母亲怀里,摇头。 对于婚姻这种事,谢蒹葭心里的恐慌害怕要比期待向往多得多。 上辈子一尸两命的母亲,受一辈子压迫的外婆,还有后来怀孕被家暴流产的初中班主任,生下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