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身负重伤的男子被救后,昏睡了三天才苏醒。
楚休得到他醒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对其进行了问询,以防是王朝奸细。
负伤男子自称文将,是王朝的读书人,被仇人追杀,走投无路之下,投身进入拦江。
在被问及是什么仇怨时,面色苍白的文将眼神不自觉狰狞起来,咬牙切齿说到:
“夺妻之恨。”
自始至终保有警惕的楚休内心有了结果,不论这男子之前言语是否为真,当下的神情是作不得假的。
楚休也是大仇未报,如今从对方的语气中,分明听出了几分熟悉感。
文将在楚休营中,休养了将近一个月。
或许是同病相怜,这一段时间,两个身份悬殊的男人,竟成为了朋友。
文将不知楚休的真实身份,楚休亦是如此。
但即便这样,也没有影响到他们一同对月饮酒,一同在江边笑骂各自的王。
这一夜,一身长衫的文将第一次同对方讲起了自己的过往,讲起了自己在中原遭遇的种种。
没有怀才不遇的苦闷,也没有棋错一招的遗憾,有的只是一个输得彻彻底底的谋士,以及不得不亲眼看着心爱姑娘被霸占的无奈。
这让一直将对方当成普通书生的楚休不禁有些咋舌,暗道以对方的身份,若不去掺和那宫闱当中的事,断然不会沦落至此。
但事实无常万般不由人,作为东罕王子的他,深有体会。
楚休起初还笑话对方哭哭啼啼,堂堂大丈夫,为一个女子折了腰。
可轮到他时,却比对方哭得还要厉害。
趁着酒劲,他讲起了自己的身世,讲起了自己已故的母亲,讲起了难产而死的妻子,最后说到了自己那遭了无妄之灾的儿子。
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楚休,哪里还有半点东罕王子的样子。
骂完哭完舒坦了,便开始笑。
两个身怀夺妻之恨杀子之仇的男人,在这皓月之下,荒唐地结为了兄弟。
……
临近珍建府前,一向着装大胆的楚里夏换了身衣服。
她将身上属于东罕的裘衣脱下,换上了中原这边的衣裳。
衣服谈不上多华贵,反而显得有些粗劣,但就是这样一身材料做工都不考究的衣服,居然使得她少了许多妩媚,多了几分温婉。
与她同行的手下,在见到她的这副着装后,第一次主动开了口:
“公主,现在还没到京城,你大可不必……”
楚里夏却是眼神平静道:
“倒也无所谓了,从我踏入中原起,就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之所以一直穿着那身裘衣,也不过是我性子倔强而已。
师父说得对,我跟我爹一样,明明结果都注定了,却偏要扑棱翅膀挣扎一番。”
在提及这位师父时,楚里夏平静的神情中露出一丝温柔,师父算无遗策,或许这次,真的可以找到哥哥。
那名手下没再说什么,在给马匹喂过一些水后,几人重新朝珍建府进发。
……
王柄权等人则要早半天进入珍建府。
如今已是入夜,晚上的珍建府与其他州府差别并不大,不算是王朝数一数二规模的城池内,有着一些老套而不过时的娱乐场所。
大抵是些青楼、酒肆、夜市之类的场所,除此之外,想要寻个听曲的地方都难。
这点与京城有很大区别,京城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有舞龙舞狮,甚至偶尔还会有一些诸如戏法马戏一类的稀罕玩意。
王柄权虽不好出门走动,但偶尔实在无聊,也会带上小春子偷溜出去凑个热闹。
年轻那时不明白,只觉得自己隐藏极好,可以不被宫卫发现,直到后来一次与圣恩帝饮酒时才知道,自己每一次出宫,其实都会被记录在册,然后被递交到皇帝书桌前。
现在想来,看似只有小春子陪同的外出,暗处不定藏了几名死士暗卫呢,甚至中途帮自己挡了几次灾也说不定。
但这些年轻时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傻傻地以为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想到此处,王柄权轻叹一声。
一旁的严荣荣注意到他的叹息,轻声问到:
“怎么了?”
“饿了。”
“……那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王柄权笑着点点头,眼中因回忆产生的一丝伤感也随之消失。
……
楚里夏一行人擦黑进了城,他们这支奇怪的队伍不免会引来回头,不过所幸来此的东罕商人并不少,加上天黑得快,很快就没人在意到他们的奇怪着装了。
楚里夏牵马前行,刚进城门口便被一个叫花子挡住了去路。
“这位姑娘,施舍点银子吧。”
来人是个十五六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