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的粮食虽然是卢意远拨出来的,但是洪忠留了个心眼,要亲自检查一下军方的人是否有克扣粮食的行为。毕竟军中的蛀虫连伪造人数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克扣一些已经发放给流民的粮食又算什么大事。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理由,深层次的原因洪忠不可能说出来。 即使是卢意远的贵客他也要保持警惕,不能完全信任。流民所处的位置以及他们现在的状况不是应该随意给外人看到的事情,他不知道姜琼音一定要去那里的理由是什么,所以他要亲自陪同。 如果姜琼音敢作乱就直接控制住她,洪忠是这样打算的。 姜琼音也猜出洪忠是不够信任她,她也能够理解。跟他一起去,让他看看自己在做什么也无妨。 谁能够百分之百信任一个身负异能,有能够将整个润州城的军粮命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能力的人呢?像卢意远那般表现得真心真意,全心信任她的人才是少数中的少数。 正常的人要么万分崇拜把她当做神仙,要么把她当做敌人,放置在严密的监控之下,以便在某些时刻方便直接干掉她。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同去吧,有劳参军了。” 洪忠略一颔首,便和姜琼音一起走出办公营房。 门外已有十个士兵等候,姜琼音猜他们应该是洪忠的心腹之人。 反正只要她不存了对卢意远和润州城的坏心思,十个人和几百个人来监视她又能怎样呢? 李百长也带了四个人随行一起去,说是增加对姜琼音的保护。 无所谓,再来四百个人她也不介意。 一行人走到城外,果然非常安全,人人都给他们让路。 城外的场景果然比她坐马车从城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更加凄惨。 他们正赶上流民发晚餐的时候,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人们排着长队到粥棚里领取晚上的食物。 正常的流民是一日一餐,卢意远为了防止他们喝生水闹出疫病,便做主多添了一点粟米,改成了一日两餐。 流民们只有稀粥吃,虽然饮食粗陋,但好歹不至于饿死。煮沸的粥比很多食物都更加卫生安全,可以从最大程度上避免瘟疫在饥民中流行。 洪忠仔细观察,流民居有定所,领取食物的秩序井然,这才微微放心下来。 他在接手军队的最高权利之后,立刻将赈济灾民的负责人换成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 现在的流民中仍有人对卢意远的政策不满,认为他不让流民进城是歧视的表现。洪忠虽然不能站在卢大人引领全局的角度上看懂他全部的用意,但是他心里明白,这么大数量的流民一旦进入城中必定引发重大的问题。仅靠他们几千人维持秩序显然是不够的,一旦流民发生暴动,整个城市都会受到威胁,后果不堪设想。 洪忠对他带来的二十人说:“你们去维持秩序,听从现场分粥的兄弟们的安排。” 他要去检查一下负责分发赈灾粮食的士兵们的工作情况和账目数额,于是转过头来对姜琼音说道。 “这里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我还要处理一些公务,姑娘可以暂时在粥棚附近转转,不要走远。” 姜琼音点点头,没有什么地方比吃饭的时候的粥锅旁边的人凑得更齐了,她应该可以在这里找到从北方逃难过来的流民。 站在粥锅边,她无意间听到了领到赈灾的粥之后,一对年轻母子的闲谈。 “娘,咱们今晚还吃这个吗?” 母亲虽然疲惫,但仍耐心地跟他的儿子解释。 “这个怎么了?我儿不喜欢喝吗?” “唉……这个不顶饱啊!我好几次晚上饿得醒过来。” 母亲无奈地回答:“这个虽然不顶饱,但是至少咱们不用找水喝,那河里的水不干净,你身体还弱,要是喝出了病,娘可怎么办?” “娘,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吃上饼子呀?” 母亲无奈:“这里是淮南国,他们不吃饼子。” 小孩唉声叹气,“唉……我想吃娘亲手做的饼。” 两人对话中的饼子二字,如同惊雷一般,一下子叫醒了正在思考如何筛选北方流民的姜琼音。 “等一下!”姜琼音大声喊道。 那对年轻的母子一起瑟缩了一下,惊恐地看着叫他们不要动的人。 在他们的眼中,姜琼音是虽然没有身穿官服,但显然身上的圆领袍并不便宜,至少是个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哥。 公子哥叫他们停下,不知是不是要收回他们手中连果腹都尚且不够的半碗薄粥,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非分要求。他们家没有其他的男人,本就无依无靠,若是再得罪了润州城中的显贵,怕是不知道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