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符合润州守军储备量级的粮仓,如若装满,足能放得下一万石粮食,够全城官兵吃上三年。 可如今里面空空荡荡,五个粮窖只有一个装了粮食,剩下四个空荡荡,怕是连老鼠也不愿光顾。 “老师说的,大概是硕鼠偷粮食用的障眼法,学生为了稳定军心,没有宣扬此事,也没有告知您。” 卢意远指了指墙角的数十个布袋。 “这些布袋里面装满杂草,只有袋口处有一点粟米。硕鼠看到有人白日将粮食拉入城中,夜里硕鼠命令侍从将粮食悄悄运出仓外,用这些假粮食布袋代替,周而复始直到仓中粮食,被偷得所剩无几,库藏粮食重量的文书也是硕鼠们伪造的。” 崔鸿信仍然不敢相信,他反复翻看虚假的粮袋。 “去年天子没有拨粮吗?” 天子?朝廷? 卢意远听了只觉得齿冷心寒。 “朝廷怎会管润州的死活?朝廷最愿看见藩王子嗣内斗,诸子蚕食世子土地钱粮。既然乐安王把最爱的三儿子搬到此处,朝廷才不管那三公子是不是在润州城内实际居住管事。既然有了这个由头,就绝不可能额外拿出粮食来补养藩王的儿子。” 他重生以后才回过味来,为何前世朝廷明知有天灾发生,却装聋作哑不肯拨粮。 朝廷不但不想救援润州,更想润州拖垮乐安王的封国——富庶的和州。 当今天子将大权分给外戚与宦官,将宗室防范得紧,只知安逸享乐。北方的邻国大朔,西侧的邻国大蜀国,哪个强大的邻国不是虎视眈眈,找机会将淮南国的土地蚕食鲸吞? 更不用提,从明年开始,越州刺史的谋反像一个火星迸发,轻而易举点燃了被火烘烤的干燥温热的稻草,将战事蔓延到整个淮南国东北。 再加上接下来连年的天灾,如果他想守护润州、保护城中百姓和他自己的性命,就必须从长计议,早做打算。 朝廷是指望不上的!他只能靠自己! “如今如果没有粮食能补充进来,军队哗变,去年秋收粮食极少,若不是姜琼音带来的麦种,学生已经走投无路了。” 卢意远扶崔鸿信走出粮仓。 “姜琼音不是妖女,她恰恰是润州的救星。” 崔鸿信长叹一声:“老夫晓得了,随你安排吧。只是,切莫抱太大希望。” “老师何出此言?” “麦子难以在短时间内种植出来,老夫是担心卢大人的计划落空。” “姜姑娘曾告知学生,这麦子两个月便能成熟,可以收割。” 崔鸿信说道:“正常早麦至少要三个月才能收割,这麦子只要两个月,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可是……” “就算麦子可以两个月内产出并收割,将麦子加工成可食用状态也需要时间。况且,这次火灾她的麦种损失了一半,就算剩下的那半能够全部种出来。从数量上来看也不过几千几万石而已,难以解决府兵的粮食问题。” 崔鸿信想了想,“老夫还有一想法,不知卢大人是否愿意一听?” “老师若有计策自然是好,学生洗耳恭听。” “卢大人何不向越州刺史求援?越州刺史房崇是你的同乡,又是同年进士,同样是天子门生,岂不算是旧友?” 原来如此,卢意远扮演的人与越州刺史出身同乡,又是同年进士,在外人看来一定比旁人更加亲厚,不会坐视不理。 “老师,早在姜琼音刚刚入府的时候,我便已经修书一封,向房刺史询问能否借到粮食,至今没有得到回复。” 崔鸿信还以为是卢意远觉得被驳了面子,不想再寄出第二封信,于是劝道。 “为了城中军队的粮食,再多问几次又何妨?这次老夫再修书一封,多试一次。” 崔鸿信认为,一定是卢意远求援信的语气不好。这次以下级官员的名义寄出信件,言辞便可更加卑微谦恭。 可是,重生的卢意远却心知越州刺史房崇已经铁了心要造反,此刻是断断不可能把粮食吐出来的。 他一开始修书一封去借粮,不是真正将希望寄托于越州之上,而是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现如今信件石沉大海,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高官谋反、吏治腐败加上百姓造反,这是他前世的死因,也是润州城破,生灵涂炭的原因。 不过,这个理由无法用来说服崔鸿信。 卢意远不想把越州刺史将会谋反这件事告诉崔鸿信。一是因为,知道的人越多,消息泄露的可能性就越大,他连姜琼音都没告诉。二是因为,目前越州刺史房崇还没有具体的举动,只是屯粮筑墙,若说是为了抵御自然灾害,也挑不出明显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