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刹车声把我惊醒了。 眯了个眼儿,老家到了,刚好十一点,我揉了下眼睛,赶紧拿上行李,跟母亲一起下了车。老家黄屯公社汽车站处在公社尽东头丁字路口西南拐角上,还是老样子,两间低矮屋脊弯曲的砖瓦房(看见这,我就联想到老农累弯的腰),门窗玻璃几乎一块囫囵的都没有,好像给人故意砸坏的,多少年了都没换上新玻璃。整座车站破旧简陋,依旧给人一种沧桑感,跟过了好几个世纪似的一点儿也没变,也难怪,一年前才来过,变才怪。不过再破,也喜欢,感到亲切,倒希望它永远这样,没法,咱这个人颇有怀旧情结。 一踏上老家的土地,就觉得喘气儿都顺,山青水绿,心情跟蓝天一样清爽透彻。东南方向老家的东山山脉,绵延起伏,历历在目,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再步行三里地即到赵庄。 “妈,你猜俺奶奶中午做啥好吃的?”我左手拎着柳条箱,右手提着帆布包,走出车站,左拐往南跟在母亲后面顺着公路走去,望着周边茅草房的袅袅炊烟,问道。 “嘻嘻嘻,你呀你,就知道吃!”母亲笑道,“谁知道呢!饿了吧?” “嘿嘿,有点儿。“我笑道,”不知咋地,一回老家就胃口大开,也怪了,感觉老家的粗茶淡饭就是比城里的大鱼大肉好吃。 母亲不屑地说,“哼,那是你一时吃个新鲜,等新鲜劲儿一过,时间长了,你就没胃口了,到时又馋城里的饭了。” “我想,不会的,奶奶做的饭就是好吃。”说着加快脚步,一下走到只拿着一个提包的母亲前面,瞬间把母亲甩后十多米远。 “嘻嘻,一回老家就瞪起眼来了!等等俺呀。”母亲笑着跟上。 很快来到了通向老家村子的路口,拐下公路,往东再走二里乡间小道就到了。 眼前的庄稼地金黄璀璨,丰收在望,鼻子里充满成熟的谷香,随风不时飘来农家肥的霉腥味儿,这就是老家的味道,闻着特亲切。母亲不时拿手帕捂住鼻子,加快步子,她受不了农家肥的味道,瞬间走到我前面,我反而慢了下来,被这田园美景拖了后腿儿。 不一会儿,来到老家西边一河之隔的邻村凌家河子村,也是路过的仅有的一个村庄。这个村与老家赵庄关系密切,几百年前,赵庄凌姓人家就是由这个村迁移过去的,有着割不断的亲情血脉,可以说凌家河子才是咱凌家的根,因而我对这个村心生敬畏,有着特殊的情感,同样有种到家的感觉,甚然不是老家胜似老家。每当路过时,我都会热情跟人打招呼,甭管认识否,而且他们对我也都格外热情,熟了的,还拉我去家里坐坐,越聊越近乎。 “哟,福海回来了!呵呵。”刚进村,恰好碰见这个村的大队会计凌宗文,别看他只有28岁,但大我一辈,我得管他叫叔,入乡随俗嘛,不过处的跟亲兄弟一般,相识好几年了,他乃老三届毕业生,村里数一数二的大知识分子,能写能画能说会唱。此刻他正扛着铁锨,撅着个柳编框迎面走来,望着走在前面的母亲跟我挥手打招呼。 “宗文叔你好!咋这么巧!呵呵。”我放下行李迎上去一把握住他的手。 “福海呀,咱俩得有两年没见了吧?”他对我说着,眼睛依旧盯着母亲,这时母亲已经驻足正看向我们。不等我回应他接着问,“那是你姐姐吧?”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啥眼神呀!你。”也难怪,母亲长得年轻漂亮,(岁)看着比27都年轻,没法,且身材就跟姑娘一样苗条,能歌善舞,活泼开朗,能说爱笑,心态好,特注意保养;母亲跟父亲走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女呢。 “啊!?”他叫着瞪大了眼睛。 “那是俺妈呀!”我大声说着随即把母亲拉过来,彼此做了介绍,母亲主动与他握手。 “噢,原来是大嫂呀!“他由惊转喜,慌忙与母亲握手,”福海不说,俺真不敢相信,大嫂你好年轻哪!呵呵,今日相见,荣幸之至。” “嘻嘻,“母亲捂了下嘴,笑道,”客气了!”随即指着他的框子问,“你这是要下地呀?” “嗯,去菜园子弄点菜吃。“他回了下头应道,随即对母亲说,”哎,大嫂,中午跟福海一起去俺家吃水饺呗,村里正好今儿杀了头猪,刚割的鲜肉,俺这就去摘些豆角,包豆角馅儿水饺吃,咋样?顺便尝尝你弟妹的手艺,村里都夸她包的水饺好吃呢。” “嗯,“我蹭了下母亲的胳膊,说,”去吧,妈,俺吃过,不是一般的好吃,名不虚传,妈,不比你包的差呢(其实言过其实,就是想去罢了,母亲包的水饺最好吃)。” “啊,真的?”母亲有些怀疑,竟还有人比俺包的好吃的!要知道俺包水饺那叫一绝,甭管啥馅儿都好吃,无人不夸。 “嘿嘿,“宗文叔低头笑道,”人家都说好吃,大嫂尝尝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