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可以治，但人老了，身体器官衰竭了，什么好药也管不了，再说太厉害;药身体也承受不住。
真到了那一步，九十七岁;老人插管，那也是白受罪。
她谢过了大夫，就着水喂了半片安乃近，等大夫走了后，初挽自己小心伺候着，用毛巾拿了温水给老人家擦身体。
蜷缩在被子底下;年迈老人，就像是苹果放了多少年被风干，只剩下干褐色;皱皮包裹着里面隐约可见;嶙峋骨头。
她刻意放轻了动作，不过还是听到老人喉咙里发出;□□声。
她看到他嘴唇在动，好像想说什么。
初挽擦过了后，便盖上了被子，凑到了老太爷耳朵边，低声说：“太爷爷，你想和我说话是吗？”
老太爷艰难地蠕动了下唇，发出了一些嘶嘶;声响。
初挽拿来了一碗水，水里放了一根小卖铺橘子水用;吸管，喂到了老太爷口中：“太爷爷，你先喝口水。”
老太爷吸了几口水，吸过后，他显然感觉好一些了，挣扎着，终于睁开了眼睛。
初挽低声道：“太爷爷，挽挽就在你身边，有什么话你告诉挽挽。”
老太爷饱经沧桑;眼睛就那么看着初挽，眼里透着初挽看不懂;凄凉。
初挽心里揪着：“太爷爷。”
老太爷哀伤而颓然地望着初挽：“挽挽，你若是一个男儿该多好，那我也走得安心了。这个世上，女子要想做点事情，终究比男子来得艰难。”
初挽拼命压下眼泪：“太爷爷，你会好好;，你只是发烧，没什么大事，会好起来，你会看到我风光嫁人。”
她心里害怕起来，之前一些理智;想法全都没了：“太爷爷，我现在给陆爷爷打电话，派车把你送到城里;医院可以吗？”
初老太爷摇头：“挽挽，放心，我能撑过去，我心里有数，就是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我做了一个梦……”
他眼神迷惘起来，喃喃地看着窗子外面：“我竟然梦到了过去，梦到了你姑奶奶出事;时候，可我没梦到你姑奶奶……”
初挽一听“姑奶奶”，便知道，这是老太爷;心事，临终都挥之不去;惦念，只是上辈子，老太爷并没有这一场病，他也没和自己详细说过。
初挽：“太爷爷，你心里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挽挽。”
初老太爷长叹了声：“挽挽，你也知道，你还有一位二爷爷，一位姑奶奶。”
初挽：“是，我知道。”
初老太爷：“当年你二爷爷死于非命，你姑奶奶死不见尸…其实我一直怀疑，她也许还活着，也不一定，但总归是一个念想吧，也许活着…好好地活着。”
初挽低声道：“姑奶奶如今如果活着，应该五十五岁了吧？”
初老太爷：“你姑奶奶是一九二九年生;，活着;话，确实五十五岁了，当时——”
他轻叹声，让初挽扶着他，喝了口水。
他缓了口气，精神好一些了，躺在那里，才颤巍巍和初挽详细地说起当年种种。
当年清朝宣统皇帝溥仪退位后，溥仪为了筹措经费，一大批收藏在皇宫里;古玩被抵押给了英国汇丰银行，之后这批古玩被美国人买走，从此这些美国人开始对中国老物件感兴趣，太平洋战争后，不少美国人发了战争财，都来中国淘宝。
那时候在中国有个美国古董商叫福茂生，他十几岁就来中国，是个中国通，还当过故宫博物馆;鉴定委员，当时人都叫他福大人，这福大人和卢芹斋一样，也曾经在中国淘换了大量;古玩运往国外给那些大财团，这其间，自然也和初老太爷打过几次交道，为此有过不愉快。
这位福大人;儿子福宴清比初挽姑奶奶大几岁，两个人颇为熟稔。
彼时聂家三少爷聂玉书对初挽姑奶奶也是情有独钟，于是那聂玉书和福宴清为了初挽姑奶奶，总是有些争风吃醋之事，一时被当时三流小报视作风流韵事给写上，初老太爷颇为不喜，连带着对聂家也反感至极。
而自从冀东事变后，殷汝耕在河北建立伪政权，北京一带学生时不时上街游行，抗议伪政权，也有一些不法分子趁机作乱，街道上一直乱糟糟;，琉璃厂这些商铺心里也不得安生，之后，几家大铺子就商量着，在东交民巷六国饭店附近;花旗银行后院租了房子，那里是国外各大银行所在地，防守森严，又紧邻美国陆军食品仓库，围墙上有铁丝网，也算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当时大家把那边;后院当做保险柜，每家各安置几个大铁皮柜子，把那些黄金美钞和珍奇古玩全都锁进去，日夜雇了人看守，只每周过去一趟取换，供大家摆在店铺应承着生意。
谁知道这个法子竟然不知怎么被人看出来了，就在那一年冬天，当几家店铺都派了自家亲信或者儿女过去开柜取物件;时候，一群蒙面人在周密筹划后，借道美国陆军食品仓库，闯入了这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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