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历,端和六年,节气大雪这天。 铅山防线一带,寒风怒号,阴云密布,却不曾下雪,天气大寒,滴水成冰。 位于曲湖要塞的边军大营当中,太子陈宁满脸疲态,坐在主位之上,眉头轻蹙。 蒙破陪同在一旁,听着营中众人的争吵声,脸色也不好看。 眼下正在召开一场关乎怀远郡生死存亡的战前会议,怀远郡内,六品以上的文武官员,悉数在列。 “打打打,就眼下这个鬼天气,拿什么打?一群只会夸夸其谈的蠢货,连纸上谈兵都不如!”粗着声音大骂的是怀远将军宋戈。 宋戈原本就是怀远郡一郡之地的军事主官,统率怀远郡各府的一切兵马。 镇南大将军关虎是此次抵御紫月宗大军的主帅,如今负责定远郡的战事,从另一个方向阻击紫月宗大军,不在此处。 在陈宁到来之前,铅山防线就是由宋戈操持,也是由宋戈一手打造而成。 哪怕陈宁顶着太子的头衔,宋戈也是这里嗓门最大的那个人,毋庸置疑。 付出伤亡六万多人的巨大代价,抗击紫月宗大军两月有余,在这个前提之下。 宋戈这个主将,忽然说要退兵,让怀远郡上下各级官员,全都目瞪口呆的同时,感情上更是难以接受。 “退?如果要退,何不一开始就退,退到怀远河南岸去,据河而守,岂不轻松?” “现在仗打成这个样子,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却换来同样的结果,宋戈,你居心何在?” “你是紫月宗的内奸吗?存心消耗我大陈的战力,最后落得个人地两失的结果。” “这个千古罪人,你愿意做,我方兴水可不干,禀殿下,末将愿死战不退,誓死捍卫我大陈疆土!”怀宁都督方兴水驳斥出声,表明心意。 怀宁郡如今沦陷在紫月宗手中,方兴水带着残部退守怀远郡,如今铅山防线的十三万大军当中,有四分之一是方兴水的旧部。 因此方兴水是这营帐当中,为数不多敢硬顶宋戈的人。 两人还要再吵,怀远郡守吴泰赶忙站出来打圆场,试图缓和气氛:“吵归吵,争归争,大家都是一心为国,可千万别伤了和气,自乱阵脚。” “否则,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归根结底,咱们还都是要面对紫月宗的那群狼子野心之徒。” “老夫我本意也是要战的,不能退,这一退无异于将一郡之地拱手让人,对阵亡的将士,对死难的百姓,如何交代?对我们自身的士气,也是一次重创。” “但是,到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不退又不行,原本一郡之地的粮草补给,供一郡之地的兵马使用就已经十分勉强。” “如今战火四起,生产本就受创,消耗还反倒远远超出预算,大军的后勤补给,维持到今天,实在已经捉襟见肘,不堪重负。” “现在不少战士身上穿的都还是薄冬衣,眼下还能凑合,但往后只会一天比一天冷,木炭也供应不及。” “到时候,不用紫月宗大军动手,咱们自己都得先冻死冻伤一大片,撤到怀远河南岸去,至少后勤补给这一块,能压力大减……” “一会儿战,一会儿退,说的全都是屁话,和没说有什么两样?”方兴水麾下副将站出来起哄。 “说死战不退的人,才是脑子进水,大忠似奸。”随即宋戈麾下也有将领站出来吵嚷。 一时间,主战和主退的人吵嚷不休,愈演愈烈,甚至于要大打出手。 吴泰带着一帮文官夹在中间,更是莫名其妙挨了好几脚。 “咳咳~” 陈宁用力咳嗽几声,营帐中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全都看向陈宁,等着陈宁做决断。 陈宁头疼啊,忍不住嘀咕:“老三小雪之前就传信说他要来,这都多少天了?走哪儿去了?迷路了不成?” 眼下是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是战是退,今天必须做出决断。 陈宁叹口气,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帐下一众文官武将,心有不甘的一拳重重砸在身前书案上。 沉声道:“那就,退吧!” “殿下英明,咱们早就该退了,守在此地,死路一条,打又打不出去,只能被动挨打,久守必失的道理,是个人都懂……”宋戈麾下立即有人出声附和。 “退兵?为什么要退?既然紫月宗要打,那就和他们打!” 正此时,营帐外忽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陈宁与蒙破闻言,都是心中一喜。 营帐大门处的布帘挑开,陈牧之带着马茂才和江遥一行人,昂首阔步,挤进大帐当中。 与老大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