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的几家,其中就有姚臻。
姚臻将两件都收了下来,看看祝缨神采飞扬,感慨道:“多谢,已经服了,要不然脸色更差。后生可畏,我却已老朽无人理会。”
祝缨道:“何出此言呢?”
姚臻道:“你还看不出来?我可比不得你又年轻又立有功劳,简在帝心。”
祝缨知道自己与他的交情不算深,便自己先说:“您这是为着圣心难测?果真难测么?”
“是不难,可是……”姚臻欲言又止。
祝缨轻声道:“是觉着自己受了冷落?”
姚臻对上她的眼睛,点了点头:“你是明白人。陛下总不能叫我等将手上的牌都交出去吧?”
祝缨道:“那您别叫陛下猜您的心思,您不向陛下表白,还等着‘三顾’不成?您贵为尚书,政事堂下面就是您了,交什么牌?拿着牌,去见陛下呀。又不是做买卖要中人,中人不得抽成么?一副牌,先抽了两成给别人,您的份量就轻了。您攥着牌,又不动,陛下也是要打牌的,他就只好从您手里抽牌走了。要是个可靠的中间人还罢了,他能为您担保,不可靠的,您何苦?”
姚臻问道:“我不像你,出来就有郑相公。”
祝缨道:“拿我同您比,您这是自降身份。我是谁?无名小子。您是谁?先帝大臣。如今陛下正是用人之计,您得为陛下所用,您怎么把自己当成陪臣了?”
姚臻下意识地解释道:“卫王方才来,不过是因他府里的一个文学殁了,托我补一个。”
祝缨道:“反正呐,咱们都别做陪臣才好。您说是吧?”
姚臻想了想,点了点头,似是下了决心,对祝缨道:“话虽如此,奈何蹉跎!”
祝缨道:“只要您愿意,我愿为您鼓噪。”
姚臻道:“好!”
祝缨起身道:“那就不耽误您琢磨事儿了,我的事儿,您也往心上放一放?”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会忘?现在就有合适的,这个祝炼,给个九品,会不会低了点?”
祝缨道:“这样就行,磨一磨、学一学。”祝炼这个出身,有个九品就不错了。九品,不显眼,别人想挑刺也觉得不够塞牙缝的。再高一点的,容易被人看不惯。祝炼的出身,不经查。
“好。”姚臻笑着说,叫了个郎中过来,先把两个人的文书都给拟了,自己签了字,派人给发了出去。
然后对祝缨道:“我也就还能叫得动他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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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出了吏部就去政事堂。
政事堂现在是王云鹤和郑熹一对“老少”搭配,王云鹤连日的忙眼圈有点发黑,人却一点没瘦,反而更圆润了一点。郑熹却是清俊出尘,比起年轻男子更添了一股成竹在胸的贵气。
两人都有点奇怪她过来干什么,郑熹先说:“要是有什么支使我们的事,你就等会儿再说吧。”
祝缨笑道:“我怕您二位支使我。”
王云鹤关切地问:“难道大理寺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吗?还有你处置不了的案子?”
郑熹对王云鹤道:“您瞧,我就说,他要来支使咱们了。法子他必是有的,只怕是他自己不好出面。”
祝缨道:“与大理寺的关系不大,倒是与吏部有些关系。”
郑熹皱眉道:“穆成周找你的麻烦了?”
祝缨摇了摇头,道:“刚才看到卫王找姚尚书说话去了,这位殿下近来生机勃勃。”
王、郑二人见祝缨的时候,哪怕说她要支使人,还是泛一点点的笑,听到“卫王”,脸还是那样张脸,那点笑却假了起来。这表情的变化很细微,看起来还是笑,但却冷漠得紧。
“哦。”郑熹说。
祝缨道:“想是陛下因国事受阻,就想起家人亲情来了。只是兄弟叙旧倒是好事,天家也有天伦。然而,天子无私事,大义名份,就怕有人要做齐桓晋文。”
王、郑二人不点就透,只这一句话二人就明白是什么意思。王云鹤道:“这许多大臣,谁不比那位殿下有能为?太子年轻聪慧,不比那位老人更可靠?”
祝缨道:“您要这么对陛下讲,恐怕他老人家是听不进去的。”
大臣们也是大意了,只想着请皇帝“垂拱”,没想到让宗室钻了空子。
王、郑二人对望一眼,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的心意竟是相通的。郑熹马上说:“那就要劝一劝陛下了。”
“大臣们不听他的,他当然要找帮手,得亏现在找的是兄弟,要是找后宫、宦官,咱就更摸不着头脑了——人家离得近。”祝缨说。
郑熹道:“知道了,齐王开府的事会加紧办的,宫殿翻修的事也会加紧的!”
“那可不能让卫王在陛下面前表功啊!”祝缨说。
王云鹤听着这俩狼狈为奸,竟也不生气,道:“宗室势大,是祸乱之源。我们会同陛下好好聊一聊的。”他最近忙得要命,花在应付皇帝身上的时间就少,是得抽出空来糊弄一下皇帝了。
郑熹对王云鹤道:“您瞧,我没说错吧?他这就是来支使咱们来了。姚臻也是,怎么沉不住气了?”
祝缨道:“沉不住气的只怕不是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