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久留,向夫妇二人告辞,她又转回了鸿胪寺。
鸿胪寺里,王丞、阮丞都盼着她回来。祝缨论出身远不及沈瑛,但与祝缨相处,二人都觉得更舒服些。当祝缨对王丞说了置业计划时,王丞的感觉就更美妙了!在京城置业,通常会有一个问题——与京兆府处好关系。祝缨与京兆府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好,王丞一想到自己不用跟京兆府打交道,顿时神清气爽。
京兆府也只与有限的一些人保持和平的关系,面对其他人,京兆府之骄蛮总能令人印象深刻。
祝缨安排好王丞,自己又开始写公文,因为已经向骆晟请示过了,她写完了就给礼部和政事堂发了文。给礼部的文是林风朝贺的事,给政事堂的文是请示林风的安置。落衙前,礼部还没回消息,政事堂先叫她过去了。
——————
祝缨看看日渐西沉,加快了脚步。到了政事堂,行礼、坐下,一切都平静如常。她的屁股才沾上椅子,王云鹤冷不丁地冒了一句:“骆晟是你教的吧?”
祝缨沉沉地坐在了椅子上,又马上将腰挺直:“新府的事儿?我也没说什么。”
那就是说了。
王云鹤“哦”了一声,没接着问。半天功夫他要是还没想明白,也就不是他了。东宫没有谋主,骆晟却有个副手。
施鲲问道:“林风对朝廷可有怨言?”
祝缨道:“那倒是还没有,他也没与朝廷打过多少交道,他见的也就是州里的官员。”
王云鹤道:“这才是亲民官要紧之处呀!”
二人是为的林风在京期间的居住问题叫了祝缨来的,前几天林风一直住在祝缨家里,这本就是他们默许的。林风是来告状的,奏本里的话好说不好听,放到四夷馆里让其他人听到他把奏本上的话随便拣一句说说,马上就能让四夷生出些离心来。
林风还会讲官话,他不用四夷馆的通译,番使自带的通译就能直接把他的话译给使者听。
麻烦。
两人便说:“你先安置他,直到梧州的事尘埃落定。”
这与自己想的一样,祝缨道:“是。”
王云鹤又问了累利阿吐这几天的情况,施鲲道:“就是那个胡相?可惜我还没见过他哩。”
祝缨笑道:“诸公见到他时的情状,下官可是历历在目!”
王云鹤瞪了她一眼,祝缨缩缩脖子:“又没有说错,你们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哩。”
王云鹤笑骂:“你这张嘴,可得好好管一管。”
祝缨道:“是。”答应一声,就抿紧了嘴,不再说话了。
施鲲看得有趣,又是一笑。歧阳王府的事解决了,今天二人都觉轻松了一些,见时间已晚,王云鹤好心情地说了一句:“就要放假封印了,有事快着做。”
“是。”祝缨起身告辞。林风就算过了明路在她家了。暂住嘛,一天也是暂、一年也是暂,对不?
她出了皇城,先不回府告诉林风这个消息,而是直接去了郑侯府上。虽然郑熹说的是明天,但是听他的话音,郑侯要见她,并不是必须要掐准了明天。既然有事,越早越好,既显重视、也显亲近。
——————
祝缨到了郑侯府上,如今这座府邸里大部分的访客是来见郑熹的,郑侯反而要闲一些。客人也分等级的,有些得等到主人家吃完了饭,才能得见。有些是能得到主人家邀请一起吃饭,吃完饭还一起说事儿的。
祝缨属于后者,不但是她,连她的随从都被招待了到旁边吃饭。
祝缨与郑家人一吃饭,郑熹把她的位子给安排在了郑川前面。郑川笑着给她让座:“三哥比我年长,就该坐在这里的。”祝缨看着他,余光看到了他下首的郑家二娘。
这小姑娘也是她选在今晚过来的原因之一,小姑娘年纪也不大,与骆晟的女儿年龄相仿,还是关系浅浅的闺阁朋友。之前不知道郑家与太子背后有联系,皇帝把骆家女儿许配给歧阳王等于是打劫了郑家的后座。而自己给东宫、公主圆了这一场,难说郑家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这事儿也太寸了!
所以她不等明天就来了,只要她过来,不说话也是一种解释。
郑家全家都没再提这件事,郑侯说:“你就坐下!”
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郑侯要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上回看你骑马来,那马也太老了!新年再骑老马,看着不像话!”
祝缨骑的马还是郑侯十多年前送的,现在确实有些老了。祝缨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是梧州不产这种好马,她原是计划在与西番、胡人的贸易中弄些良马的。近水楼台,不用白不用。自己不出面,还有苏佳茗、项乐、项安等人呢。
郑侯居然注意到了!祝缨面上微愕,安静了一小会儿,才说:“哎。”
郑侯高兴地说:“在外辛苦十几年,回了京城,就要留意自己的生活啦!就是王相,他该有的排场也是有的。不要自苦。”
“是。”祝缨恭恭敬敬地回答。
接下来的气氛就分外的温馨,大家说着接下来要过年,郡主等人关心祝缨家里。祝缨道:“今年父母不在身边,不免忧心,要说我自己,身边的人倒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