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养仆人?
两下对望四下一片安静,一阵细风吹过,微冷。
育婴堂的门又打开了,老头喊了一声:“那位小官人……”送走一人,他要喊下一人的,却见两拨人还是撞了个对脸。
祝缨道:“一起去看看?”又顺口问小江,对育婴堂有什么看法。
小江道:“就那样,大人看了就知道了。”
她没有马上走,而是跟着祝缨又折返了,边走边说:“都是父母双亡的孩子,哪有不苦的?哪个都巴望着有人来领她们走,见了你就拿一双眼睛看着你。心肠但凡软一软,就得哭着出来了,什么时候再提起来心里都不好受。”
她始终认为祝缨是个心软的人,这样的人进育婴堂是令人不太放心的,带着江舟又跟着杀了回来。
老头却对小江道:“这位娘子,您不能与旁人见面。”
小柳道:“您老的话好多,您还看不出来么?我们是认得的,一起来看看。”
老头这才闪过身,冲内叫一声:“张大娘,又有官人来了!”然后对祝缨道,“官人,您里边儿请。”
祝缨打量着这个育婴堂,她到南府以来没到过这里,不过于府衙日常开支里支取这么一笔时签个名画个押按时拨付钱粮。南府升为梧州之后,也给这里再涨一点钱。她要项安不妨雇女工,项安也曾汇报往这里挑选过几个小女工。有家的女工颇有两个家里容易闹事的,这里的女孩子无父无母更没个兄弟丈夫也要向糖坊讨工钱,孤儿充做学徒干活拿钱,非常便利。
育婴堂的房子式样已经比较旧了,好些地方有了破损,整体看起来还算结实,不知道是哪一位善心人用心修的,看起来还能再住个二十年。院墙很高大,一面墙上开个长方形的洞,一个钉了五面板子、只空出上盖的木盒正正好可以放在这个长方形的口子里,仿佛一个大抽屉。外面送孩子的天黑后将婴儿从“抽屉”里放入,里面的人听到哭声从里面拉开“抽屉”将孩子抱进来。双方不见面,放进“抽屉”之后孩子的一切都同亲生父母无关了。
一个稍显精神些的中年妇人快步,迎了出来,看清面前的人就叫了一声:“哎呀!大人?!朱大娘子?咦?江娘子您怎么也回来了?”
妇人忙跪下来迎接,老头吓了一跳:“这……这是……”
妇人对他连连做手势:“这是刺史大人!快点儿!”
“轰!”育婴堂里连孩子带帮工的大人都炸开了,他们挤着上前,也要来拜。
孩子们大小不等,入眼前的约有十个上下,听动静,后面还得再有一些。有男有女,男少而女多。女孩子大部分看着比较正常,男孩子看起来总有点不协调。孩子们的衣服都很旧,补丁也多。
妇人又吆喝:“都老实点!”又转过脸来向祝缨解释,育婴堂是她丈夫在管,但是男人平常也不大过来,女人看孩子更合适。她家也在这附近,往来也方便。她丈夫姓张。
祝缨道:“张六?”
“是。”
“都甭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妇人爬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上前道:“大人来是……要用工?还是要用丫头?都有!都有!还是……要抱个养来给将来的小郎君小娘子就伴儿?”看到祝缨,她就不猜是要收养了,这里的孩子最好的下场就这些了。
祝缨将这妇人上下一打量,只见她穿得朴素整齐,衣服上有两块小补丁。
祝缨问道:“这里有多少人?”
张娘子赶紧说:“数目在小妇人丈夫那里。三丫,快往家去,把你爹叫来!”一个面目平平无奇的女孩子答应一声,跑了出去。张娘子又解释这是她女儿,也是在这儿帮忙的,因为人手不够。
一边解释一边请祝缨等人进正堂里坐下,这里打扫得倒是非常的干净。摆设也还能看得下去。又有几个看着伶俐的女孩子过来奉茶,女孩子也都有七、八岁的样子,都偏瘦,脸色微黄,面目都还周正,也不说话,但是眼睛都是忍不住的往祝缨等人身上看,脸上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期盼。
张娘子解释道:“在这儿的孩子咱们都用心照顾着,可谁也不能吃白饭不是?学着干点儿活,以后出去了才能养活自己。谁个能养他们一辈子呢?都是调-教得手脚利落的,您要教她们规矩,领回去说一说就行的,都听话。”
花姐问除了现在看到的,是不是还有更小的孩子。
张娘子道:“有,在后头搁着呢。”
她们于是起身去看,后院一间屋子,一排通铺,上面摆着五个杂色的襁褓,有好有坏,新旧不一。有婴儿在哭,一个哭了,连着几个跟着哭。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女孩儿赶紧上前抱起一个哄着,又说:“许是尿了,刚才喂过粥了。我这就给她换尿布。”
张娘子陪笑对祝缨道:“这儿就小妇人几个人,如今孩子多,在这里吃饭的都有十来个,就叫她们大的带小的。”她的身后,几个粗糙的妇人脸上也都带怯,生怕被挑刺。体面保姆的工钱高,育婴堂也不可能雇奶妈子来一人一个的看孩子。就只有这三、四个人,还得负责做饭,也洗衣服、缝补。遇着孩子之间打闹、争抢之类,她们还要拆解。
祝缨伸手在窗户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