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都做出来些,看祝缨要什么样的。先支一口大锅,慢慢地熬……
唐师傅也不多吭气,只管动手,间或指挥着徒弟们,又让徒弟们烧火,大徒弟与他一同搅拌。祝缨要让白直们干,唐师傅道:“不用,他们不懂火候。”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糖还没有做成,但是渐渐的已经有了粘稠的模样。二徒弟扛来一个扁平的木框子,有点像压豆腐的框子,只是上面有许多小格子。
祝缨当即拍板:“你们有什么忌口吗?要是没有,就跟着衙门灶上一块儿吃。有也没关系,跟厨房说一声就得。甭浪费功夫自己烧饭了,你们就干这个!”
项乐小声道:“那我也不回家了,过年也在这儿帮忙。”他有一个念头,只要是祝缨想干的事,一定是好事,那他就得帮帮场子。
祝缨道:“你瞎掺和什么?他们着急回家呢,早点干完早点儿回去,你何必耽误回家探亲?”
二徒弟嘴上没把门儿的:“大人许我们回去?师傅,这可太好了……”
师傅只恨手上没个筷子再抽他!忙说:“禀大人,小人听令来,不敢逃走,会尽力办差的。大人只管派下个数目来!小人一定限期干完。”
祝缨道:“我不用你做多少,只要你将糖霜做得再洁净些。”
唐师傅愕然。
祝缨道:“要洁白的糖霜,对了,我还见过大块儿的,你会么?”
“也会一点儿,不过不一定能成。”
“那就试制!”
唐师傅小心地说:“恐怕要费许多甘蔗和柴火,也未必能成。要做现在的工艺,倒是能够的。”
祝缨道:“没事儿!你做多少,就在这儿住多久,这屋子现在就是你的。什么时候做得我满意了,我再与你二十贯钱,将你的名字从簿子上除去,你要州城也由你,如何?”
唐师傅道:“大人此言当真?”
“先把我要的做出来!”
唐师傅来神了:“好!”他主意转得飞快,他们这些匠人比较难的是应付官府的徭役和力役等。这头你正过着日子,那头将人拖走干活去了,什么都被打断了,反复来这么几次,就什么都干不成了。他的特长是制糖,糖是比较贵的,利润颇为可观,但是他一年里没多少日子是为自己干活的,有时候就是在自己的作坊里用自己的东西干朝廷的活儿。
朝廷规定一年里只征发二十天或者三十天,再征发就要给匠人钱,实际执行的时候都是胡扯,狠的一个月就能征二十天。管饭就不错了,有时还得自己带饭。如果能够不在名簿上,他的日子必比现在好许多。再有额外的赏钱,家什也都能再换一套了!
祝缨也知道朝廷征发是一笔烂账,越到最后这笔账就越烂。纵使是普通的百姓,征发也多是超额的。普通百姓也不懂这些个,一年到头就忙个没完,所以逃户也越来越多。如果朝廷、官府手里能松一点儿,世上的隐户也能少一点。
祝缨问:“今晚看着不能弄成了?”
唐师傅道:“连夜也能弄出一些来,就是点灯熬油的。”他说着,将一部分糖浆放到那个“豆腐框子”里,等它凝固。又将一部分放到一只大桶里。
“那就先不用了,明天再说。对了,明天样品做出来之后,过年先放几天假,歇一歇。人日过后再动手。明天你先别动,我还来看你怎么弄。”
唐师傅答应了。
祝缨带着项乐一同回去,路上,项乐道:“这老货,倒会拿乔。”
“有本事的人都这样,再者,心里怕也委屈。他有这样的手艺,也确该过得好些。对了,明天过后他们休息,你们也该回家过年啦。东西都收拾好,别丢三拉四的。”
“我能留下来,叫三娘回去就行了,娘想她。”
“不想你吗?一起回去。”
祝缨这么说着,也给他们一人一份年礼。如今家里给她做事的人多了,她也如同在大理寺时一样,每人过年也按级分一份儿。
第二天,祝缨在府衙里封了印,先打发苏喆和苏晴天与顾同回家,他们有一半的路可以结伴。苏喆听说可以回去见母亲,一声欢呼!
祝缨笑道:“这么想回去呀?”
“我想阿妈了!”苏喆说。
“那回去要多跟阿妈在一起。”
“嗯!”
苏晴天道:“哪有这么说话的?”
祝缨道:“她说心里话,你不要教她哄人。”
苏晴天道:“那是老师大度,要是别个小心眼儿的见她在面前说想走,怕不要生气?”
祝缨道:“胡说,怎么能不想母亲?那不是扯么?一听就很假。路上小心。”
顾同也不想走,还想多留两天,祝缨道:“滚。”
顾同只好滚了。
祝缨打发走了他们,再到唐师傅的住处,他们已经又重支好了摊子。红糖已经做出来了,从豆腐匣子里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