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他就照着识字碑扒下来的几个字儿,又会算一点数了。多了也不用,咱们也用不到。”
祝缨指着木板,问道:“这个也是从识字碑上学的?”
两人肯定地说:“是!”
祝缨确定,“桔”字不可能是识字碑上的字,苏鸣鸾也说:“不对呀,这个字没有的。”
“橘子嘛!”女人不高兴地与苏鸣鸾争辩道,“就是这样写的。”
苏鸣鸾也有点吃不准,问祝缨:“阿叔,真有这个字吗?我怎么学的不是这样的?”
赵苏也摇头:“不对,这是个白字。有秸秆,有桔梗,没有桔子,音也不对。没有这个用法的。”
苏鸣鸾道:“那我没学错,还以为我记错了呢。”
“现在有了。”祝缨说。
表兄妹都愕然。
祝缨对女人道:“板子卖不卖?这板子卖我,我还把你这一担橘子都买了。给你一贯钱。”
女人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大人,我们都是粗人,怕是字也写错了。自家两筐橘子,也不值钱的。今年能糊上口了,不敢多要钱。”
祝缨道:“那好吧,这一贯钱我给你记账上,明年从你家税上折取,想折成米或者布也可以。你明年可以少交一匹布。”
女人喜道:“哎!”又说,“那……不值一贯钱的。”
祝缨道:“我说值就值了。以后呀,我看这人字可以这样写的。”她将板子拿到手里,看一眼板子,看一眼橘子,再看一眼苏鸣鸾,心道:这可真好啊!
买了橘子,祝缨就不再闲逛了,让这男人担了橘子送到县衙,再把苏鸣鸾和赵苏带到了签押房,问道:“看出什么来了吗?”
赵苏问道:“义父,这真的不是个白字吗?”
祝缨笑道:“什么是白字?嗯?”
“呃……”
“我说它不是,它就不是。你看它有个‘吉’,挺好的。”
苏鸣鸾拍手道:“阿叔又想着卖橘子了。”
祝缨道:“穷啊,没办法。”
苏鸣鸾道:“可太操心了。”
“唔,收成都从操心来的。你们两个,各写一篇文章过来。”
两人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从“白字”转到了“文章”了,苏鸣鸾问道:“什么题目?”
祝缨道:“总说奇霞的意思是美玉,这个来历有什么故事吗?族里没有史官,讲古的老人总是有的吧?你就写一写这个。大郎呢,拣你拿手的诗词文章作一篇出来,不拘题例。”
两人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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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给苏鸣鸾表兄妹派了作业,将顾翁等乡绅又召了来。
顾翁等人知道此时只有橘子这件事值得召这么多人了,也都胸有成竹。县令虽然在庶务上很有本事,不过她只有一个人,而他们却有不少人,在本县做事,还得用得他们。
顾翁等都等着祝缨说话。
祝缨只当不知道他们已经串通一气了,而是拿出了新买的木板,问道:“谁认得这个字?”
本地士绅自打祝缨来了之后,官话的水平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以半准不准的官话说:“莫不是橘字?”
本地方言,“橘”与“桔”几乎分不清楚,福禄味儿的官话里这两个字的读音仍然很准。
祝缨道:“大吉,很好。”
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个“桔”字,道:“以后,都这么写!”
顾翁等人比赵苏经验丰富得多,一齐抚掌道:“妙!”
福禄县的橘子本来就是在噱头上卖高价,不在乎多这一点,吉祥的细节给它堆满,齐活!
祝缨又问了仓储,问了橘子的数目,却不提收购、销售之类的事情,顾翁等人心里没底,你看我、我看你,由张翁主动提了出来:“大人,那这橘子,接下来要如何办呢?”
祝缨道:“什么如何办?照先前说好的,先少些往同乡会馆那里发去。慢慢的卖,一定不要急!咱们有仓库,等到来年依旧能有橘子卖,现在新橘才上市,卖不上价。”
“是。”
顾翁不信祝缨想不到,他将心一横,问道:“大人,这橘子的价……”
祝缨道:“你们的橘子,估个数给我,成本是多少?”
顾翁道:“看哪种了。橘子分成数种,有大有小,有酸有甜……”
他报了个低价,地头收,大个的橘子就是祝缨之前买过的那种一斤七个,一文钱。又有一种极甜的小橘子,一斤收购的价就出到三文钱。虽然木板上写的一文五个,他还是说:“又要存、又要运,总要有点利润的。”
祝缨道:“谷贱伤农,橘子贱了也伤果农。”
顾翁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平准,”祝缨说,“你们只管收你们的,县里拨出款子,照市价也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