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侯不是一个可以被随便忽略的人, 他进宫的事很快就会有人知道。郑熹对郑侯道:“爹,咱们去大理寺一趟。”
郑侯道:“理当如此。”
父子二人从东宫赶去了大理寺,此时正是大理寺日常处理事务的时候。郑熹是大家熟悉的, 立刻有人飞奔去报给裴清和冷云。
冷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怎么他还回来了?有什么大事?”
裴清道:“见了不就知道了?”
二人降阶相迎, 才一拱手,郑熹就说:“有一件事儿,来, 里面说。”冷云凑到郑侯身边去:“世伯,什么事儿呀?”郑侯道:“你这就知道了。”
四人到了室里坐定,郑熹对裴清和冷云道:“事情有些棘手, 三郎派人送了一封信来。”
裴清道:“案子?”
郑熹道:“说不好。你们先看一看。”
冷云也凑了过去,两人读了一下信。祝缨在信上写着,她之前跟田罴一起吃过一次饭,确定那人不是田罴,人比田罴要年轻一些。请郑熹通知大理寺秘密地调查一下, 连说了两遍“私下, 不要惊动别人, 不要泄漏消息”, 她觉得里面有故事。
裴清道:“三郎的眼力我们都是相信的。那么他看到的那个田罴一定是假的了。他这么谨慎是应该的。他是一个路过的人, 假田罴冒充了田罴的身份,当地人只认假田罴是主官,消息泄漏了, 反咬一口也够他受的。查不清原委, 不带够足够的人手去缉拿,也容易被假田罴所陷。”
郑熹是曾经掌过大理寺的人, 他说:“往田罴家核实的人也要小心!万一他家里也有隐情, 悄悄地送出信去, 岂不麻烦?再有,田罴这两年有往这里发公函吗?调出来,查一查,对比一下笔迹。”
郑侯听了半天,说:“我道是怎么回事儿呢!你们这磨磨唧唧的!要我说,点起一支人马直扑过去,管它是真是假,就地按住了,慢慢审!”
郑熹道:“这恐怕不行,没有理由没有证据凭一封信就要按住一地主官,需要的多少人才够?上头不会答应。哪怕请旨,也要事情先有个轮廓能够说服政事堂和陛下。要快,一个过路的官员,他能在那里停留几天呢?没他引个路,生人下去办案恐怕惊着了贼人。”
他算了一下日期,祝缨上一封闲话家常的信比这一封只早到了两天,但是日期落款却要提前四天,也就是说这封信是紧急送来的。
裴清道:“不错,此案骇人听闻,不能叫嫌犯跑了!我先调档验个笔迹。”
裴清先调档,当地也有些稍大的案子要大理寺复核,上面的印鉴是真的,笔迹也是数年如一日。
裴清道:“要么一开始就是假的,要么人一直就没有换过。难道是路上出的事?大人,倒不如打草惊蛇,我想亲自去田府拜访一下。”
郑熹道:“那可要安排好人手,盯紧田家。”
“先叫苏匡预备着,一旦确认,我就请旨派他出京办案。”
“好。”
郑熹就在大理寺里等着,裴清点了人盯着田府的各个门,告诉他们:“从我进去之后,看到这府里出来的人,都给我盯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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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却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复杂,或者说,比他们想象得更复杂。
裴清带人往田府递了拜帖,田府不算小,却又有些空旷,仆人也不多。
田罴的妻子很惊讶:“咱们家跟大理寺有什么往来么?”她丈夫又不在家,儿子因父亲官位的原因,现在正在给郑熹的大舅子岳桓当学生,上学没在家。
她不得不亲自出面接待了裴清。
裴清看着田罴的妻子,很正室的样子,不像个歹人。她已经不年轻了,鬓边夹着点银丝。
两人见了面,裴清先说明了来意,道:“大理寺核旧案,田兄辖下有点事儿,想向娘子请教。”
“啊?这……他从不与我们说起这些事呀!我们如何得知?”
裴清道:“田兄可有书信寄回家?”
田罴的妻子道:“那倒是有。”
“还请暂借一观。我写个条子,大理寺用完就归还。”
“这……”田罴的妻子很是犹豫,道,“我妇人家,并不晓事,识字也不多,信都是小儿收的,他还没在家。”
裴清笑道:“大理寺去国子监请一个人出来,我倒没有什么,只怕令郎会惹人非议。我,不太想等。”
田罴的妻子犹豫了一下,道:“您、您稍等,我去找找。”
她亲自回房去取信,一边拿信一边对丫环说:“快!叫你哥哥去找大郎回来!就说大理寺有事来了咱们家,让他打听打听消息。”
她自己拿了信去给裴清,裴清接了,礼貌地道谢,忽然不经意地问道:“田兄先是在吏部,又求了个好地方外任,家里收益如何?”
“他犯事了?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