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良家住得离客栈不远,京城的布局比府城还要方正,祝缨默数着大街的数目就能算出大致的位置来了。到了地方,甘泽叩响了他家的门环。
祝缨四下一看,金良住的这一片宅子都还不错,多数与金良家差不多,门户看着也高大鲜亮。
一个小厮过来开了门:“来了来了,谁呀?!哎哟,甘大郎!快请!这位是?”
甘泽道:“就你话多,这是祝三郎,以后有你见的时候呢,快对金大哥说,我带着三郎过来吃猪蹄啦!”
小厮插上门,一道烟往后跑,边跑边喊:“来客拉!甘大郎带人过来了!”
不多会儿,金良就快步走了出来:“让我瞧瞧!哈哈,三郎!你来了!”
甘泽道:“我呢?我呢?”
“看见了看见了,快来!”金良一手一个将他们带到了后面,主要是为了让儿子见一见祝缨。他如天下所有的老父亲一样,必得让儿子见一个他认定优秀的、比儿子强的人,好让儿子学习学习。
金良的儿子叫金彪,长得虎头虎脑的,正在院子里玩雪,被打断玩耍就已经很不开心了,再被亲爹一训,祝缨就觉得要糟!忙说:“人家玩得好好的,干嘛打断呢?”
金良瞪眼,祝缨翻了个白眼:“我是来吃猪蹄的,可不是给你当靶子的!猪蹄呢?”
金良就丢开了儿子,对妻子道:“快,叫他们把那锅猪蹄热一热端上来,再打点酒来!”
甘泽赶着金大娘子叫嫂子,金良又介绍祝缨,祝缨也老老实实管金大娘子叫嫂子,从袖子里掏出个长方盒子:“不是什么好物件儿,不过我瞧京城这儿少见,还请嫂子别嫌弃。”她之前扮货郎,进货的时候进的不少,出门就顺手捎上了一点。
甘泽道:“好小子!你倒有东西送,显得我不会做人了!”
祝缨道:“你们老相识了,能带我直接上门儿的亲近人,自然有你们的算法。我头回上门,不能叫嫂子说‘那个吃白食的’,好歹得赚个‘穷鬼’的雅号。”
金大娘子笑眯眯地:“这孩子会来事儿!你金大哥还说你呢!又懂事,又聪明!哎哟,这个……”她还真打开了,只见里面躺着两支绢花儿,做得跟真的一样,手艺好得很。
金良道:“我给她打了金的银的,没赚她一声夸呢!”
金大娘子道:“你懂个屁!这样的假花儿也就是比不过宫里的,外头的都没这个好。拿到外头,也不比你那金的银的便宜太多。你出去一趟,怎么就单单没带这个回来?”
金良说祝缨:“你小子,当时怎么没再提醒我?”
祝缨道:“我看你有钱,还以为不稀罕这个呢。南边儿的手艺,做这个好,嫂子不讨厌就行。”
金大娘子抬手就把其中一枝戴到头上了,笑着说:“等着,猪蹄儿管够!你家里还有爹娘?大雪的天儿路不好走,等天晴了再请过来,今天你再捎些回去吃。哎,你在这儿吃酒,叫个人去说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金大娘子说话间就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金良拉着甘泽和祝缨去前面,剩下个金彪目瞪口呆生气地把堆了一半的雪人踢了一脚。这群人过来,就是为了打搅他玩儿的吗?大人真讨厌啊!
金良家不止有猪蹄,还有酒,还有烧鹅、有点心。金大娘子又拿出些好果子给祝缨,叮嘱祝缨:“他们都是粗人,灌酒跟饮牛似的!你好好的,别跟他们一路,我给你好茶果吃。”
甘泽与金良都笑:“他原就不喝酒的!”
金大娘子放心了:“我就说,这样秀气的小郎君不像你们那样!我去看猪蹄热好了没有。”
金良与甘泽倒酒喝酒,甘泽对金良很尊敬,说话时像是很能开玩笑,喝酒就显出来了,他不敢叫金良给他倒酒,金良拿着酒壶,他都是站着捧着杯子接的。两人一碰杯,甘泽一盅就干了。
祝缨倒不太意这个,她也不喝酒,金良喝了两杯说:“昨天就炖上了,今天热热就能吃了。要不你们就这么来了,现做哪来得及?”又问祝缨情况怎么样。
祝缨也说了,金良道:“唔,挺好。七郎这几天虽然得了假,还有些事要办。那个案子,唔,陈相公家的,你们知道的。”他喝着酒,慢慢地说着里面的门道。
这事儿涉及丞相家的丑闻,然后又有人想到了京城也有几桩盗墓的案子之类。一面是陈丞相想快点把这案子结了,一面是有人想拷问盗墓贼问问旧案。
这里面还会有点麻烦呢,少不得要问问郑熹的意见。
同时,郑熹在京城亲族众多,从自家向祖母请安、向父亲说明情况,到去外婆家彩衣娱衣,还有岳父家要去。
除此之外,郑熹要接手大理寺虽然已经有内部消息了,但是不会他刚一回来就有任命,可能要过上几天。郑熹也得做个准备,这个准备里不止有祝缨,他还有别的调度。
祝缨道:“正好,我也还没找到房子安顿下来。对京城也不熟,一个地方,地面不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