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宗良的休息室里塞满了东西,摆得乱七八糟的。 桌上有饭盒、杯子、老花镜、书本、墨水、茶叶罐、晒干的小鱼干、奖状和布娃娃。 单人床上除了被子和枕头,还有衣服、裤子、袜子,冬天带过的围巾、帽子还堆在这里。 仔细看,甚至能看到一个小碟子,小碟子上有两颗假牙。 床下有扫帚和簸箕,脏了没洗的雨披,坏掉的凳子腿。 满地没清扫的瓜子皮和橘子皮。 屋里倒是没有难闻的味道,有股淡淡的橘子味和茶叶的清香。 言守真熟门熟路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碘伏、医用棉花和纱布。 “贺教练住这里吗?”唐雪梨把脚边的足球往旁边踢了踢。 “有时候住。”言守真把袖子挽上去,解开之前仓促缠上去的纱布。 纱布和伤口稍微黏连了,扯下来的时候有点疼,他毫不掩饰表情,咧了咧嘴,“嘶”了一声。 唐雪梨看到了一条笔直的长长的口子,确实不算很深,但有一只铅笔那么宽,血糊糊的,看起来有点惨。 “你确定不去医院吗?”唐雪梨拧开碘伏的盖子。 “去医院也是消消毒包起来,没有必要。”言守真问她:“你该不是不敢吧?” 话音刚落,手臂上就传来了刺痛。 “轻点轻点!”他叫起来,“你温柔一点。” “想要温柔的话去医院找护士。”唐雪梨停下手,看着他,“还要我继续吗?” 言守真顿了一下,可怜巴巴道:‘你继续吧……” 唐雪梨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盯着伤口,语气也很平静,“你看起来不像怕疼的人。” “才不是,我可怕疼了。”言守真装小可怜,“我小时候摔一跤能哭半天的。” 唐雪梨手上轻了几分,她记起来上次去六中参加知识竞赛的路上,车子急刹车,他用手挡了下她的头,当时他的手受伤时也诚实地说疼来着。 可是……“前几天你被打的时候,没见你有什么反应。” “那是我装的,我装得不错吧?”言守真弯了弯嘴角,“奉飚肯定觉得我是钢铁硬汉。” “那个高个子叫奉飚?”唐雪梨擦完碘伏,朝伤口上吹了吹。 言守真手臂上传来一阵微凉的酥麻,他呆呆地愣住了。 唐雪梨等不到回应,抬眸看他,“言老师?” “嗯?”言守真回过神来,“你说什么了?” 唐雪梨:“……我问你奉飚是不是那个高个子。” “对。”言守真点点头,“是他。” “他是什么人,感觉跟你有深仇大恨似的。”唐雪梨低下头继续吹着言守真的伤口。 她留着齐耳短发,刘海别在耳朵后面,露出了清晰的侧脸。 言守真望着她的侧脸,想起第一次在胡同里见到她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装扮成掏粪工的样子在调查一起案件,恰巧碰见她遇到了麻烦。 当时的她有点黑,非常壮实,很会打架,一个人对付两个小流氓不在话下。 算一算,过去快一年的时间了。 这一年里,她的变化很大。 白了,瘦了,脸色红润了,高强度的锻炼把她的身型打造得非常好看。 褪去了赘肉的脸上,五官更加立体。 唯一不变的是她明亮而凌厉的双眼,还有清冷的声音和淡然的语气。 “奉飚有个弟弟,叫奉小虎。”言守真没有讲前因后果,简单地说:“因为我的原因,奉小虎死了,奉飚想要替弟弟报仇。” 唐雪梨一脸严肃:“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还不知道。” 言守真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麻烦了。 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 但他绝对不会被吓退。 办法总是会有的。 唐雪梨:“……不知道?” “没事,他打不过我。”言守真轻笑一声,“我能收拾弟弟,也就能收拾哥哥。” 唐雪梨给他缠上纱布,仔细地绑好。 “那你之前为什么光挨揍不还手?” “我还手的话,我们就属于斗殴了。高考前没几天,我弄出这么大的事件,班里人心惶惶的,你们还怎么安心高考。” 言守真估计自己这一辈子就当一次班主任,带这么一个班级,他很想善始善终,把孩子们都送上大学。 唐雪梨皱了皱眉:“斗殴?你还手难道不属于正当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