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苏格兰与“鬼女”究竟是何关系?她在这起事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她的立场……究竟偏向何方?
起初,组织认为,尽管藤原寺初九有着就读于警校一年的履历,却并不意味着她的立场就已经完全归属于日本警方。也算是他们“以己度人”,但不管是谁拥有了那等绝对寿命与力量,世俗常理、善恶对错都不可能再那么简单地束缚住他——在某一方面拥有超常能力之人,必然容易心生傲气,超脱世外,简单而言,就是会平等地看不起不如自己的每一个人。
况且,就樱桃酒对她的描述来看,这位似乎也的确像是一位喜怒无常、随心所欲的旁观者,大概面对许多事都并不喜欢参与其中,这对组织而言无疑是有利的,毕竟没人想与这样一位未知且强大的非人之物为敌。
也因此,组织对她的态度一直是秉承着能不敌对就不敌对,平和且“友善”居多的。
可惜仅此一役,她的立场陡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组织突然发现,他们对藤原寺初九的所有推测都过于主观,也太过想当然——他们既以人之常理来推测她,又以非人之心来揣度她,这自相矛盾的推理自然得不出一个真正正确的结论。
以至于现在,确定她的真实立场、确定组织今后对她该采用什么态度、什么手段,就变得尤为重要。
“你想怎么做?”琴酒语调有些古怪地问道。
“很简单。”
苦杏酒没有察觉到不对,轻描淡写地说:“既然直接查查不到结果,不如就从其他方面入手。”
“’藤原寺初九‘的所有情报几乎都是公开透明的,她和日本警方交集最多的,无疑就是就读于警校的那一年。所以,合理推测,苏格兰应当也曾是警校的学生,并与她在那里相识。”
“这其实是最好的情况。”
她语气忍不住染上些兴奋:“产屋敷宅那一次就可以看出来,藤原寺初九很在意身边的人,如果苏格兰是凭借自己和她之间的交情得到了她的帮助,那就代表组织还不必和她撕……”
“月野优。”
琴酒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他很少越过代号,连名带姓地直接叫她,以至于初九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地愣了一下。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断,于是下意识眼珠一转,就落在了琴酒脸上,想通过他的神态去揣摩原因。
紧接着,藤原寺初九猝不及防撞入了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深绿色眼眸里。
几乎是一瞬间,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就疯狂地叫嚣起来。她清晰地感觉到,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这一刻进入应激状态,一边驱使着她准备逃离,一边令她下意识想要做出备战的状态,手心里隐藏在血液中的鬼藤都蠢蠢欲动,随时就要冲出来绞断眼前男人的脖颈。
琴酒对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可是为什么?
初九握着木椅一侧的手暗暗使劲儿,压下自己下一秒就忍不住要窜起来的本能,仔仔细细回忆起自己从和他见面开始的每一处细节,却怎么都察觉不到哪里出了问题。她只能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问道:“琴酒,你这是什么意思?”
银发男人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架腿而坐,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一个似乎无比闲适且放松的姿态,却比从前他拿木仓指着她时都更让她感觉到有压迫感。
初九突然发觉自己错在了哪里。她一直都把琴酒当成组织手里的一把刀,一杆木仓,武器是不需要思考的,它们锋利无比,却永远只能指向主人命令的方向。然而琴酒并非如此,他更像一只危险的野兽,组织只是给他套上了一个项圈,遇敌之时再将他放出,而这只聪明的野兽从不需要他人指挥,他本身就有着独一无二的敏锐直觉,与堪称可怕的行动力——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组织一堆神经病里脱颖而出,得到现在这样说一不二的权力。
她听见男人低哑的声音慢慢响起,像是不紧不慢对着犯人念出处刑词的中世纪贵族:“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急着脱离目前的困境、急着证明自己的结论、急着更快爬到金字塔顶端、接触到组织的权利中心……
急着让所有事情随她的安排而发展,引导组织对苏格兰、对藤原寺初九的认知朝她准备的方向而演变。
藤原寺初九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在耳边倏然响起。
她对自己说:初九,你把对手想得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