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安当然知道这个年轻的革命军是谁。
他在几天前的晚上,还见过这位革命军首领的样子。
他轻描淡写地挥刀,开枪,只是一句话,就屠杀了整个村子的人。
第五夜……
只可惜,对方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一位杀手,还是白氏集团的首席继承人,白逸安。
第五夜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白逸安,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微微偏了偏头。
“请坐?”
白逸安突然的凝重,让身后的南宫晴儿也感受到了一丝紧张,她轻轻拽着白逸安的衣袖。
白逸安转过头,揉了揉她银色如绸缎的般的头发,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不要怕,在这等我。”
短短几个字,却让南宫晴儿莫名地安心下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腻腻的鼻音:“嗯。”
白逸安走到了第五夜的对面,淡然自若地坐了下来。
“喝茶么?”
一杯红茶推到了白逸安的面前,白逸安手指轻轻碰了碰茶杯,微烫。
还是热的,应该刚泡好不久,所以,对方并没有在这里等太久。
他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
一人看书,一人饮茶,而在两人的身畔,一个妖娆女子被生化触手死死禁锢,圆睁双眼浑身剧烈的痉挛颤抖着,发出沉闷的惨叫。
诡异无比的场景。
终于,白逸安打破了沉默。
“看的什么书?”
第五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杀手先生有很多问题要问我,没想到,你问了最没有意义的那一个。”
“所以……看的什么书。”白逸安轻轻抿了口茶。
“一本几百年前的小说《婆娑诃》,大概,讲的是圣洁的佛祖带领着他的门徒去斩杀依附在少女身上的魔鬼,匡扶天下,以慰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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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第五夜手中那本旧旧的线装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柔和的灯光,刚刚好落在这本书上,随着年轻首领那双幽暗深邃的目光,在旧书上划来划去,照亮着有些模糊的文字。
他轻声地念诵起来——
“是夜,旧神在火中死去,新神不知还在何方,小沙弥望着车中晃动的佛像,内心绝望,只能无助地祈祷。”
“佛祖,请你垂怜,可天是谁?谁可侍奉,谁又会垂怜?这不是一句「娑婆诃」或「哈利路亚」可以终结的疑问,在漆黑的夜色中,只有冰冷的雪花飞舞而下,不见回声。”
白逸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本书,我也读过。”
“哦?”第五夜轻轻挑了挑眉。
“佛祖带领着他的门徒去斩杀魔鬼少女,听起来确实不错。可闭上眼睛,再仔细想一想,魔鬼少女的诞生带来杀戮,有证据吗?”
“她被关在肮脏潮湿的小房子里苟活,痛苦的是谁?”
“所谓的佛祖什么都没做,而他的信徒和少女们却纷纷死去,就算少女是魔鬼,那么这群勇敢的信徒呢?他们凭什么被佛祖所牺牲?”
第五夜听到了白逸安的话语,皱了皱眉,淡淡道:“佛祖也未必自私,他是更高位的视角,在他眼中,善恶是辩证存在的,「大善」需要他留在世间。而留下的代价,则是要施以「必要的恶」。”
他放下了手中旧旧的线装书,轻声道:“就像军人杀人才是爱国,这就代表了佛祖的态度,善恶无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有些使命甚至可以超越杀业。为弘大善,可行修罗法。”
“修罗法?”
白逸安仿佛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那般,冷笑起来:
“书中的魔鬼少女呼唤空中成群的鸟儿救下她的妹妹,渐渐地,她居然褪去了全身的毛发,成为了一个通体洁净的光头形象,而那,才是真正的佛。”
“别忘了,她能与鸟兽对话。别忘了,佛都是从苦痛中成长。别忘了,佛是救苦救难的。”
“而那个所谓的在世佛祖呢,他欺骗信徒去滥杀无辜,为的是追求他认为的佛的最高境界——永恒的生命,自私自利,恶贯满盈,他最终变成了魔,当被火焚烧……你说呢?”
白逸安盯着第五夜。
而第五夜也看着白逸安。
终于,他温和地笑了笑,淡淡道:“所以啊,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只是我也未曾想到,杀手先生不止是个杀手,还是饱读诗书之人。”
沉默,良久的沉默。
仿佛泥塑木雕的两人,对峙着,身畔的“呜呜”声却越发急促了起来。
“一人一个问题?”白逸安最终打破沉默。
“好,你先。”第五夜干脆利落,一字一顿,没有半点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