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就不担心吗？” “我应该担心什么？” 陆白侧头靠在车壁，马车晃荡，那薄弱的身形也跟着微微颤抖，长睫扇动，“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你这一走十数日，就不怕宫里发生点什么？” “能发生什么？”崔玉竹看他唇瓣略紫，将自己的大氅解下，给他披上，“还有人敢谋朝篡位不成？”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变故往往就在一瞬之间，要真发生什么，你可赶不回去。” “怎么？你在担心我？” “阿竹，别问明知故问的话。”陆白看着他笑意吟吟地说，“我只是在想，自己有没有做褒姒的潜质。” “你可以做褒姒，但我永远不会是周幽王，我分得清楚家国天下。” 陆白不说话，闭眸假寐，马车晃荡，胃里难受，还头晕。 他也没想到，崔玉竹说出宫，就真的带他出宫，连夜安排后续诸多事宜。 年三十的宫廷宴、这两日的早朝、堆积的奏章…… 一夜时间全部搞定。 一场说走就走的出宫之行就这么来了。 陆白没问要去何处，他心中有数。崔玉竹不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庸君王，就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永远不会成为周幽王。 所以。纵使再安排的妥当，他也不会离都城太远，所走之地，不外乎就在附近的州城，快马加鞭一日可到的地方。 他那样的人，不会让事情脱离他的掌控，就如他对自己一样。 崔玉竹为何对自己改变态度？因为自己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他在用别样的方法将他拉回掌心。 情动是真，不想他死也是真的，贪欲是真，退让也是真的。他从落魄皇子一步一步走到至高之位，为达目的，从不怕蛰伏。 这些日子的退让、这些日子的隐忍、这些日子所有看似的温情脉脉，或许有几分真情实意，但，绝大多数都是因为自己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可以操控所有，却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自然走向死亡。 所以，他退让，他隐忍，他要让陆白这个人活着，当他可以重新掌握自己的生死时，他又会变成最初那个崔玉竹。 这才是他的本性。 在沉思中熟睡，等再醒来，脑袋昏昏沉沉，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清明。 他甚至都没有打量自己身在何处，在床榻醒来，只有客栈一种可能。 屋内空空荡荡，陆白右手不便，用左手撑力，靠坐在床榻。听着楼下叫卖声四起。 又坐片刻，实在无聊，披了大氅眺窗远望，楼下热闹的场景也落入眼眸。 他眉头微微一蹙，这还是在都城，他们没有出城？ 正沉思着，崔玉竹推门而入，陆白没看，除了崔玉竹，也没旁人，他现在没有勾引他的打算，便懒得看。 崔玉竹眉头紧皱，那一碰就碎的身形，竟然敢外衣也不穿，随意弄个大氅披着，就敢站在窗前吹冷风，实在可恶。 他走上前去，温声道:“怎么也不穿好衣服，着凉怎么办？” 陆白由着他把自己拉离窗边，举着右手给他看，有些委屈地道:“我穿不了……” 他刻意拉长尾音，这么一听，不光有了委屈，还有点撒娇的意味出来。 崔玉竹想责怪，也说不出什么急言令色的话来，配合他温声哄道:“对不起，是我疏忽，我帮你穿。” 陆白同样配合地抬手，由着帝王伺候。 这伺候人的事，崔玉竹不是第一次做，早已得心应手，很快穿戴整齐。 陆白一直看他忙碌。在他完全系好大氅，整理衣襟时，微微垫脚，在唇上落下一吻。 崔玉竹错愕地看着他，唇瓣一闪而过的温软，仿若没那么真实。 陆白微微一笑，不说话，又走到窗边，看人生百态。在崔玉竹走近时，偏眸问他:“我们没出都城？ “还没，出都城之前，我想先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好玩吗？” 崔玉竹未应，半晌，道:“你去过就知道了。” 陆白兴致缺缺地点头。 “饿了吗？我们下楼吃些东西？” “不饿，我想吃糖葫芦。” “糖葫芦？” “嗯，”陆白抬手指向楼下，“我想吃糖葫芦。” 崔玉竹顺着视线看过去，街上人来人往，卖糖葫芦的老头坐在小板凳上打瞌睡，糖葫芦木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