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至一半时,崔玉竹忽然说:“我们明天出去走走吧?” 玉箸顿在半空,陆白看过去,“出去?” 这个出去是指?他有些拿不准。 “出宫,”崔玉竹说,“我好像很久没有出宫转一转了……” 陆白:…… 他忽然间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综艺片段。 某女感叹着说“我今天都没吃东西。” 某男满眼震惊地说“中午那碗面是喂了狗了吗?” “您……前段时间……日日出去来着……” 崔玉竹这段时间变化挺大,尤其是脾气收敛不少,陆白一点一点去试探,这个人没动过怒。 话出口前,他想着若用同等的话说出口,这位帝王会是个什么神情。 最终……放弃了。 总归还不是时候,欲速则不达。 崔玉竹:……“那不算,从东门到京兆府,我大街上的蚂蚁都没踩到一只,怎么能算……出宫。” 崔玉竹官大…… 崔玉竹位高…… 崔玉竹说什么是什么…… 陆白自然不会反驳。 第二日早朝,文武百官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高坐上的帝王,貌似有些……急躁…… 尤其是……再看见又一人手持玉笏跨列而出时,特为明显。 只差把怒意写在脑门。 金銮殿骤时变冷,众大臣耳观鼻、鼻观眼、眼观地板,不敢抬眼。 虽说这位帝王脾性还算温厚,那也是这几年的事,犹记得他刚登基那一年,这金銮殿见的血可不少。 那是怎样的血腥场景? 如……,帝王温和六年,文武百官见那眉头微微一蹙,就能生出冷汗来。 只这么一点,就足以想象当年是怎样的“盛况”! 站出列的言官此刻就是这样,他强撑着手持玉笏折下腰,道:“启禀陛下,微臣要弹劾京兆府尹周素,在位期间玩忽职守。一起命案,三月未捕获凶手,致使京城接连发生血案,搅得全城百姓人心惶惶,夜不能眠。” 谈起正事,崔玉竹的急躁尽数退去,“周爱卿,可有此事?” 周素早知命运,今日这一遭躲不掉。前夜皇城又出命案,好巧不巧,死的是吴大人的侄子。 而……,吴大人,就是先前弹劾之人。 “回陛下,命案未破是事实,接二连三发生命案也是事实,微臣不敢反驳。然……,微臣自认任职京兆府尹之职,恪尽职守,不敢认下玩忽职守的罪名,还望陛下明查。” “巧言善辩!”吴大人厉声反驳,“不曾玩忽职守,为何一起命案,三个月还未抓到真凶?还让其一再犯案?” “吴大人此言差矣,”周素道,“依你方才所言,命案三月未破就是玩忽职守。那敢问吴大人,这皇城之内,各个机构之中,谁还没有两起悬而未决的案子?那是否各个都在玩忽职守?” “强词夺理!”吴大人反斥道,“悬而未决是时间太过久远,不易……” “既然是时间久远,致使案子悬而未决,那是否可以解释为若是在案子发生时,就倾力追捕,就不会悬而未决了?那岂非更是印证了玩忽职守四字?” 满朝静默。 周素还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死也得拉上给自己垫背的。 就如周素所言,这皇城各个机构之中,谁还没两起悬而未决的案子。为何悬而未决?理由多之又多,参杂各方势力。 三个月未破命案,周素认,要想他认玩忽职守,那就得把那些悬而未决的案子的所归处,也落上玩忽职守四字。 否则,谁都别想将这罪名往他身上扣。 这个死轴的周素啊……,这话一出,把满朝文武得罪了大半。 他依旧挺着脊背,完全不在乎。 “吵够了?”崔玉竹冷声说了一句。 吴、周两人跪地请罪:“皇上恕罪。” 一个说得惶恐,一个无所畏惧。 “周爱卿!”崔玉竹站起身,冕旒左右摆动,肃然说,“天子脚下,皇城接连发生命案,你京兆府难辞其咎。朕,限你一月之内破获此案,一月未果,杖刑伺候。” 杖刑? 这位皇帝不是杀人就是言语斥责,什么时候开始转性用杖刑了? 文武百官看向周素,不免同情,崔玉竹在位以来的第一个被杖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