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狗还在睡觉,听见月牙儿在哭,喊了一嗓子,“号丧呢,娘的,老子还在睡觉!”
月牙儿不敢再大声哭,只好死死咬住牙关,用柔弱的背抵抗着李寡妇的大扫帚。
“让你偷吃,让你偷吃。你是老鼠啊,你偷吃!”
李寡妇的肚子已经两个多月了,不太敢用力,“算我倒霉,哼。”
她护着肚子扭身进屋,“喂,四狗。我说,家里眼看着没钱了,你叫个人牙子过来,把那个赔钱货卖了算了。今儿我看到她又偷吃窝窝头。”
“啥?”四狗瞬间醒了。
卖女儿?
“你还不乐意?我这肚子里的这个带把儿的可不能饿着了。家里眼看着一粒米都没了,你赶紧想想办法。”
刘长生和刘长根在院子里喊:“娘,有没有吃的?饿死了。”
李寡妇骂骂咧咧地走了。
四狗下了床,拿了个窝窝头就去了镇上。反正自己马上就要生儿子,月牙儿也该给弟弟出一份力。
要是能卖个三五两银子,哈哈,自己要留下一两银子来吃喝玩乐,再去赌馆里面玩两把。
李寡妇撇着嘴,赶月牙儿去地里干活,“还不滚去山里捡点儿蘑菇,我看你就是欠打。”
月牙儿瘦弱的身子背着个大背篓出门了。
这段日子,都是靠着月牙儿在山里捡蘑菇卖了钱卖粮食吃。她基本上是天一亮就出门,天黑前才到家。她也乐意在外面,因为一到家里就会挨打。
可是刚刚出了村口,有人喊她,“月姐姐。”
是娇娇拉着一个男孩的手站在不远处,后面跟着赵老太太。
月牙儿跑过去,“娇娇,你怎么…”
是娇娇听了月牙儿的事情后,央求赵老太太带着她来给月牙儿送吃食。
小虎子递给月牙儿一个手绢,“快吃吧。别让他们看见了。”
月牙儿摸着还热乎乎的手绢,里面传出来玉米面的香味,是玉米饼子。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生怕李寡妇和刘长生他们俩看见,拿着玉米面饼子就啃。
月牙儿比从前更瘦了,头发枯黄,脸色蜡黄,手腕瘦得皮包骨,抱着个玉米饼狼吞虎咽。
李寡妇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出来,月牙儿打了个哆嗦,“你们赶紧走吧。她看见了要骂。”
说完,抱着玉米饼子跑了。
赵老太太不想见李寡妇,带着娇娇和小虎子回村了。
不想,迎面竟然遇到四狗和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两人有说有笑地过来,那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大老远就看见娇娇,粉嫩的一团,拉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着。
“四狗兄弟,那个小女娃是谁家的?住哪儿?”这人牙子笑着问。
“哦,赵家洼的,她是捡来的,赵大水他们一家的。”四狗毫不在意,张口就说。
丁婆子见娇娇过来了,换上一张笑脸,弯着腰跟娇娇打招呼,“小丫头,你好呀。”
娇娇天真地回话:“婆婆,你也好呀。”
小虎子拉着她就往家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我娘说了,镇上有专门偷小孩的,他们偷了就卖到很远的地方去,让你永远都找不到自己爹娘。”
赵老太太见这妇人一双三角眼,还和四狗一块儿回家,当即看不上,冷着脸追娇娇和小虎子去了。
四狗进了李寡妇家里就问,“喂,长生,月牙儿呢?”
刘长生啃着个鸡爪子,理都不理四狗。
这就是个吃软饭的,还带着个拖油瓶过来,要不是老娘管得严,自己早就把这俩吃白饭的打得屁滚尿流。
刘长根倒是开口了,“捡蘑菇去了。”
李寡妇从屋子里出来,笑着问丁婆子,“丁姐姐,您来了。这么点小事,还劳烦您亲自出马。呵呵,来,进屋喝茶。”
月牙儿并不知道四狗要把她卖掉,捡了一背篓木耳和蘑菇,心想这下子可以不挨打了吧。
可是一进家门,刘长生一把就推了她一个趔趄,刘长根扭着她的胳膊,“娘,这死丫头回来了。”
随即,丁婆子和李寡妇出来了。丁寡妇两只阴毒的三角眼扫了月牙儿一眼,“不值几个钱,太瘦,一脸苦相。只能卖给人家当丫头。要是卖给人家做童养媳,还要让人家看看,能不能相中呢。”
月牙儿大惊,扑到后面的四狗面前,拉着他的手哀求,“爹,不要卖我。我会好好干活的。我会捡蘑菇。爹,你看看,我今天捡了好多蘑菇和木耳。”
四狗甩掉女儿的手,“你婶婶要卖了你。我也没法子。咱们是在人家家里过日子。”
“再说了,你弟弟在你婶婶肚子里要吃的。这家里也没吃没喝。你这做姐姐的不得为你弟弟着想,给他换点儿吃食?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也得给你爹想想。咱们家,不能没个传宗接代的。”
“这人啊,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