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惠及,真的能让一个人的子嗣长长久久享受着荣华富贵吗?”苍木叹了口气:“在我无神的故乡,纵使帝王之家亦不敢断言如此,优秀的终究是个人,而不是缥缈的血脉,开国的皇帝再如何勤俭爱民,若是之后的继位者好大喜功、劳民伤财,便一样会被推翻。”
此处重点点名隋朝。
“而如今九条和柊两家犯下如此罪责,继位者却还是他们的子嗣,是他们的既得利益者,家族纵使衰败,却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如何能叫我不恶心呢?”
“照苍木的意思,什么样的处罚才是恰当的呢?”万叶蹙眉。
“既然是□□、也谋害过人命,首先先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再写进子女档案,禁止三代以内考公考编。对了,既然还是封建国度那就加上流放到清籁。”苍木一摊手:“但处罚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种制度的弊端,想要瓦解家族式政治,还是要靠统治者的决心与意志,但影……毕竟是她自己的国度,身为客人贸然插手就不礼貌了。”
万叶对这些政事并不如何精通,闻言还是觉得苍木的想法过于偏激:“其实三奉行也招揽家臣中的贤才为主君进言,如此以来也不会忽略良策。”
“一点聊胜于无的补救罢了。贤才为家臣,那所效忠的主君,究竟是整个国度的永恒,还是只为主君的家族谋取福祉呢?”苍木一针见血:“一臣不效二主,况且忠孝难两全。”
好的言论总是振聋发聩的,万叶沉默了下来,似乎在仔细思考着苍木的话。
“没有完美的制度,因为人心易变。”苍木叹息:“无论是招纳贤才,还是为自己女儿找个有才的丈夫入主家族,都不过是在将倾的大厦上拉起钢绳,期望以此阻止倾倒,它的倒塌不可避免,这是本身铸就的成本问题。”
万叶听得头晕目眩,却仍为苍木的最后一句而愕然,怎么就成了成本问题。
“偷听那么久,干脆进来吧。”苍木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纸帐门被拉开,一身白衣的现任社奉行款款走进:“失礼了,两位。”
即便偷听之举被人发现,他仍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温润模样。
神里绫人也不跟苍木客气,刚落座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敢问苍木小姐,何为成本问题?”
“倘若一个奉行昏庸与清明的可能性对半分,那么他手下的贤才通过他成功上谏将军的记录就是50%。可奉行们本就是将军的臣子,奉行有家臣,家臣难道就没有家仆了吗?于是几率便是如此缩小的。”苍木捧着茶杯:“其他条件不变,几率越小,上谏的难度便随之增大,这就是成本问题。”
神里绫人何其聪明,尽管苍木的话语分外简单明了,他仍能从中了悟出她的意思:“所以,增加底层人民直接面见将军的方法,才是苍木小姐心中的更优解?”
“封建集权不可避免的走向罢了。”无论举孝廉、九品中正制、亦或是科举,其本质都是增加一条底层人民向上的通道,吸纳更多有能者。
归根结底,还是幕府中的官职太少,将军把兵、财、民的事务分给三奉行,也就等同于赐予了三奉行管理其此的权利。
权利带来责任,殊不知也是责任才赋予了权利。
但凡出了插错,她只需召集一位奉行前来问责便可,如此以来是省事了,可其他官职面见她的机会便大大减少了——无法直接从君主手中得到权利,便只好间接去谋取,转而投入三奉行下。
这个逻辑框架本身没有疑问,因为任何体制诞生之处都是正常的,坏就坏在随着时间推移,家族长久掌管奉行,靠着姻亲关系缔结了一条巨大纽带,形成了牢固的利益共同体。
直至苍木和万叶离开,神里绫人都还在沉思中,这件事牵扯的太大,他如果去做,无异于与整个稻妻的家族为敌,甚至包括神里家。
但苍木却断言:“他一定会去做的。”
万叶已经完全放弃思考这些复杂的弯弯绕绕了,只干脆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他有良心,我没有。”
神里绫人可能不去管这些,但苍木是绝对不会去管的,而大部分的博弈,就是在比谁更心狠。
“万一,他深思熟虑后还是放弃了呢?”万叶还是担忧道。
“放弃就放弃吧。”苍木耸耸肩:“历史上的封建集权来挖掘人才也是为了维持疆域统治的需要,但稻妻主要居住地就这么大,九成的人都住在鸣神岛,就算三奉行再烂,也能管得住了。”
“更何况,有了这一遭后,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元气大伤,又有神里绫人这么个手腕了当的同僚盯着,百年内是不会有大问题了。”
“不过。”苍木强调:“他们敲诈我的钱肯定是要吐出来的,这事儿雷神来求情都没商量。”
“是是是。”万叶纵容地连声应下:“你不是说容彩祭在即,要抓紧时间写书出来吗?准备如何了?”
“我出手你就放心好了。”苍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