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唯恐宁才人再度发难,一个个下手越来越重,三两下便将阿兆与薛芳擒住,一个被拽着头发,一个被扭着胳膊,被生拖硬拽了数米远。
宁才人俯视被推倒在雪泥地上,正艰难爬起的云乐舒,哈哈笑了起来,“贵妃娘娘这般负隅顽抗,才是难看得很,我们走,娘娘不必送了。”
转身便想走。
“宁才人,我对你所有忍让,终于此刻——”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身后的声音比冰雪森寒,宁才人莫名其妙转过身,眼前飞快略过一抹残影,眼珠随即猝然紧缩,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唰”声,宁才人肩胛处深深嵌入一枚简单的银簪,穿破衣料,直入皮肉。
天寒地冻,血流出的速度极其缓慢,痛感也略有迟滞。
“啊!来人!保护我......她疯了!”她愣了一瞬,才捂着伤处失声尖叫,宫人忙放开阿兆和薛芳,围护过来。
云乐舒手中攥着另一支成对的银簪,直指宁才人,挺身把阿兆、薛芳护在身边,咻咻喘着气。
白色雾气从她唇畔飘出,吐气如兰。
“你再敢动我的人,这支簪子就不会只入你肩。”她笑了起来,无畏而无谓,再不是那副任人踩践的模样。
恍然间,她身后苍茫天地似阳光普照,格外分明,她披散着发,长衣裙摆拖曳,脏兮兮的,乱糟糟的,却全然挡不住一身肤光胜雪,明艳无双。
岳暻匆匆赶来,见此情景,不由滞住脚步,痴痴看着雪后苍苍,佳人独立。
一只玉臂横指,一副桃夭冷面,足有千夫莫挡之势。
明明那么孱弱,明明自己也困厄难解,却还是拼尽全力将珍视之人护在身后,一如多年前遭九王围困时挡在他面前一样。
螳臂当车一样的可笑,愚不可及的慈悲,却让人永生难忘,甘愿为她那一刻的慷慨与奉献毕生追随于她——
他本是想在她危难之际攻她之心,见她当风而立,舍生忘死的飒飒英姿,忽然又迟疑起来。
她或许......不屑他任何一点“救赎”。
有人惊呼,“王上......”
宁才人仓促回头,换作戚戚泪面,捂着伤处痛哭,“王上,舒贵妃当众行凶,要臣妾的命,臣妾方才若非躲闪及时,就要死在她的手里了......”
云乐舒脸上闪过乍见岳暻的诧然,攥着银簪的手轻轻发颤,却不放下,死死指着宁才人,眼尾晕红,目光似铁。
仿佛坐实宁才人指控她的说辞。
她知道岳暻不会为她出头,她不能放下手中兵器,否则只有任人宰割。
她如何都好,却不能让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横遭灾殃。
宁才人涕泪交加,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岳暻微微蹙眉,目光落到院中那个狼狈中透着孤绝的女人身上,不发一语。
在场众人都在等岳暻开口,等待一场胜负已定的盖棺定论——
持久的僵持,令云乐舒目眩神迷,她喘得厉害,薄弱双肩在寒风里轻颤,身上筋骨紧绷,眼前晕影重重,她眼帘一垂,岳暻与宁才人从眼前消失,她忽感世界都安静了......
“贵妃娘娘!”
银簪坠在泥水中,溅起点滴浊水。
岳暻一脚踹开宁才人,扑奔向前,抱住那即将跌落的女人。
宁才人痛得花容失色,看着眼前一幕,愕异万分。
岳暻把日夜思念之人抱在怀里,终于缓缓开口——
“宁氏褫夺封号,赐白绫,五服之内亲眷,男者流放,女者充奴。”
宁才人两眼一翻,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