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一袭芙蓉色衫裙,腰间盈盈一寸,垂下绦环一绺,明明纤柔之极,可胸前风光无限,又生得恰到好处。
要论身形姿态,这也还不算极品。
那清如烟月的一张脸,与她周身的肃丽、冷冽之气息,与柔媚的芙蓉色相互较量,勾勒出一种势均力敌的独特美丽,那种美,任何人学也学不来。
就像霜侵露凌的芙蓉花,却始终丰姿艳丽,占尽深秋风情。
她不过缓步而行,那姿容叫人见了,却只觉:分明才是初夏,却怎么活生生地从眼前冒出朵鲜艳艳的芙蓉花来了呢?
两个小黄门愣了一瞬,连忙迎了上去,“奴才见过舒贵妃娘娘,里头看座。”
云乐舒微微颔首,入内。
“贤妃娘娘、宸妃娘娘有礼,奴才们都备好茶点了,娘娘请入内稍坐,太后娘娘正在梳洗,马上便来。”小黄门见贤妃宸妃二人若有所丧地盯着云乐舒的背影,也知她们心中所思,却不挑破。
两人无言入座。
众人围坐一室,一见云乐舒,浑似一滴水落入了烧得火红的锅中,腾腾冒起烟来。
评头论足、交头接耳,或轻蔑或嫉妒,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刀刀落在身上。
她立定,忍了忍,准备按薛芳出门前交代她的,先上前向王后行礼。
却被人喊住。
“臣妾才人宁氏见过舒贵妃。”有个位分小的,以为其他人是碍于身份不好意思出言奚落,便冒尖出来,指望自己替姐姐们出气,或日后能沾点光,受些提拔。
大部分女人都看不惯云乐舒清高自洁的模样,都觉得她站在那里,便自成一隅,那表情,是根本不想与其他人扯上关系,就好像与她们同处一室,是自贬身份一般。
只是局势不明,她究竟能得王上几分青睐尚且未知,还犯不上因心中私愤便急急在此时发难,便乐得看宁氏那愣头青模样,傻傻去招惹云乐舒。
云乐舒看向她,淡淡道,“宁才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想问图璧后宫是否未有尊卑之分?娘娘虽是贵妃之身,又受赏封号,居于群妃之首,上头却还有咱们王后娘娘,怎么贵妃娘娘见了王后娘娘却不行礼,是什么道理?还是说贵妃娘娘在图璧当惯了皇后,便瞧不上我们岳国的王后了么?”
这话真是把云乐舒和郦婼樗两边都架在火上烤。
郦婼樗、德妃、淑妃几人自云乐舒进门前,均沉默不语,尽是震惊之色。
“母后,那是白姐姐么?”郦婼樗被身边人扯了扯袖,才豁然惊醒。
她看了眼岳岘,又看向云乐舒,正欲开口,殿外来了人。
“哀家这福宁殿从不曾这般热闹过,你们这些个,今儿凑一窝蜂儿的,做什么来了?”宋太后被两个清俊太监一左一右扶着小臂进殿来。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望太后娘娘万岁千秋,芳颜永驻。”一屋子女人同时行礼,颇为壮观。
宋太后走到上座稳稳坐下,捧起温度恰好的茶盏,小饮了一口,才慢悠悠抬起头来,打量底下一群桃夭柳媚、美得各有不同的年轻女人们,“免礼,都坐吧。”
方才宁才人挑起的那一枝节,因太后之故暂时告一段落,众人本想看云乐舒仓皇解释或恼羞成怒的愿望便落了空。
云乐舒位列五妃之首,座位靠前,姿容出众,宋太后一眼便瞧见她,却没瞧太真切,只问,“王上何时又纳了新人?”
郦婼樗道,“这是昨日王上才封的舒贵妃。”
“哦......”宋太后长长哦了一声,看向底下的人,后知后觉地笑起来,“原来都是为了来瞧一瞧这舒贵妃的模样,早听说图璧的皇后仙姿佚貌,天下无双,独揽圣宠于己身,图璧的君上连个妾妃都不曾纳,抬起头来,让哀家也瞧瞧,是否人如传言?”
听说图璧君上自立她为后,不曾再纳旁人,座上诸多人纷纷想起自己承宠不久,又被新人抢去风头的经历,心头黝黯,既嫉妒眼红,又抑制不住的艳羡。
宋太后语气轻蔑,云乐舒面无表情,依言站起身,微微仰头。
“竟是你......”宋太后放下茶盏,满眼惊异之色。
引得嫔妃纷纷好奇打量,只有淑妃、德妃、郦婼樗几个默然不语。
“太后娘娘,数年不见,您风姿依旧,眼光也明亮,竟还认得出臣妾。”云乐舒唇角微扬,却没有半分笑意。
“你那时就已是图璧宠妃,怎会被王上以女医之名请进宫来?”宋太后觉得稀奇。
想起当年岳暻为了这个女人夜闯福宁殿,不惜对她这个母后疾言厉色,还威胁她若是敢再招惹“他的人”便杀她豢养的面首泄愤。
当年听说此女离宫,她还以为岳暻何时学会了成人之美,竟也愿意把看中之人放离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