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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出门(1 / 4)

蔓草不复荣,园木空自凋。

眨眼便至九月初,秋色靡靡,寒露见浓,岳国越居图璧之北,秋冬两季比图璧来得更早一些。

早晚秋风萧瑟,吹得内园碧树凋零,凤藻宫中唯有一片菊花含苞始放。

纯白的瑶台玉凤争先破苞,已绽了十来朵,其中还有几盆香山雏凤也紧随其后,三四朵巴掌大的紫棠色香山雏凤花瓣紧实,瓣尾尖巧,呈收拢状围起花心,有一番含蓄的美丽。

郦婼樗轻轻推开小窗,望着花丛里那几簇开得克制的香山雏凤,略有些感伤。

身后的红木嵌螺钿雕金架子床,床身通体髹漆、彩绘花纹,金漆彩油绘的是龙凤呈祥。

她看了看床身上交颈而舞的龙凤雕漆,更显失意。

窗外传来一丝细微的鸟啼,她连忙轻手阖了窗,生怕扰了床上人的好眠。

郦婼樗凝视着男人俊逸出众的面庞,心中淡然,一如窗外的菊栽。

片刻后,岳暻从床上起身,望了一眼透光的窗牖,慵懒地捏了捏肩背,“王后起得这么早。”

“臣妾见时间还早,便没有叫王上。”郦婼樗取来朝服玉冠,走至床前,亲自伺候岳暻穿衣。

宫婢送来浓茶漱口,清水净面,附在郦婼樗耳边说了几句话,岳暻洗漱罢,移步外殿用早膳。

郦婼樗忙里忙外,甚至亲自布菜,岳暻只淡淡地笑,“王后坐下用膳,布菜便让宫人来吧。”

“是。”郦婼樗垂下头,应了声便缄口不言。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永远都说不上几句话,哪怕说上话了,也疏离平淡得很。

二人在外人看来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实则貌合神离,根本不似夫妻,反似君臣。

不过还好,至少她育有一子,这深宫的孤寂日子总还算有盼头。

“属下参见王上、王后。”岳暻才动了几下筷子,御前侍卫流川便出现在凤藻宫。

上朝时辰并未到,岳暻见了流川似乎也有些意外,停下筷子,“何事?”

“王上命属下探查之事已有结果。”流川取出两封信件呈上。

岳暻的眼神变了变,放下筷子,拆出其中一封。

八月十三,夜,槐里城门,云氏曝露,官兵追迫,期间中箭落水,后溺于槐里城河,汴州槐里两地连日搜寻无果,云氏至今踪迹未明、生死未卜。

他手似在用力,关节拧动的细响若隐若现,半晌未有发话。

郦婼樗微微疑惑地抬眸,瞥见那狭长的双目中,彻寒如冰,幽暗无光,更分明觉出其间流露出了几分痛意。

岳暻在人前鲜少露出这样的神色,郦婼樗心中诧异。

岳暻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疏淡,拿起另外一封,打开略看了一眼,便连同方才那封一起放入袖中。

象牙箸重新被执起,膳桌恢复了先前的秩序。

宫婢碧影小心翼翼地往岳暻的黄釉盘添菜,郦婼樗收回思绪,托起小盏奶浆顾自饮着,想起宫婢方才与她通传的话,不时望向殿门的方向。

“王......”郦婼樗秀眉微皱,鼓起勇气抬起双眸。

岳暻却恰好用完膳,站起身来,见郦婼樗似乎有话要说,便停住动作,问道,“王后有事?”

郦婼樗放下小盏,站起身,“王上上朝要紧,本不该于此刻打扰,只是岘儿他已在殿外跪侯多时,臣妾忧心,他一早方从避暑行宫归来,跪了半个时辰,身子恐怕支撑不住。”

“他年纪还小,王后怎么也不加以劝阻,让他在外头这么跪着等朕。”岳暻略有一丝不悦,重新坐了回去,“岘儿与孤也数月未见了,唤他进来。”

碧影连忙出殿去唤岳岘。

郦婼樗垂头,“岘儿思念王上,因此不顾舟车劳顿之疲惫,先来凤藻宫求见王上,又怕扰了王上用膳,臣妾才不敢贸然将他进来。”

“儿子拜见父王、母后,愿父王母后万寿无疆、安康毋恙。”四岁的孩子,伏在冰凉的砖石上行大礼,郦婼樗心疼得几欲泣泪。

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若这孩儿是由沈妃诞下,王上待他便不会是如此。

“起身吧,到孤身边来。”岳暻看着岳岘一身风尘疲惫,难得地生出一丝父爱。

岳岘眉眼生得极像他,命却不知比他好了多少。

锦衣玉食,宫人悉心照顾,生母的陪伴和疼爱,尊贵的身份,无论哪一样,都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也是他苦求不得的。

可岳岘一出生,万般皆有。

岳暻看着他白白净净的小脸蛋,眼里刚刚升起的那丝慈爱瞬间消失了。

“衣衫不整,仪容不修,便为失礼,岘儿,记住,你是岳国唯一的王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这份体面,再怎么思念父王,也要先回宫修整后再来求见。”

“儿臣明白了。”岳岘委屈地看了看郦婼樗,垂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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