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曙初放,阳光如水流入床畔,云乐舒揉揉惺忪的睡眼,已经半醒。
掠过鼻尖的佛手柑清香很是温熏,昨夜睡得极好,她竟没有认床,不知是否因了这佛手柑香的缘故。
听到殿中人晨起的声响,有宫婢推门入殿来。
伸手拂过身旁齐整的被褥和玉枕,云乐舒看向印雪,声音不甚清明,“咦......他昨晚不在这里睡么?”
“夫人醒了?”印雪捧着洗漱什物,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只如实答道,“君上昨夜就在承天殿,并未离开呀。”
难不成他在地上睡了一夜,又或是他一夜未眠?
云乐舒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径直走到菡萏池边,轻轻推开屏风。
菡萏池边碧水粼粼,更有清风徐来,她立了半晌,动也不动。
从今日起她就要成为后宫里风口浪尖的人物了......
总觉得还有些迷茫和无措。
曾经,她觉得皇廷,帝王,后宫这些事情与她根本沾不上一丝边,她的生活该只是山林花涧,竹轩斋庐,几壶清酒,半支木樨,上有师父如父,下有云浈紫璃为伴,如此淡泊宁静一生便是极美。
可偏偏阴差阳错,误闯天家,在这里消磨了大半时日。
若无那些事情,此时她该与师兄和紫璃在后山桃花树下练功玩闹吧?
当年就不该为了摆脱薛家做了入宫的愚蠢决定。
......
刚下朝堂的君亦止,意料之中收到盛情邀请,说什么要请他到宫中用膳。
他极浅地一笑,嘲意万千。
本以为是那咋咋呼呼的李氏沉不住气,谁知却是皇甫家那位命人来请。
他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后宫虽有整顿之需,也不必太过强硬,便应了前来通传的宫人。
快到午间用膳的时辰,印雪递了午膳的菜式单子给云乐舒,问她君亦止不在承天殿用膳,午膳的菜式可有需要删减或增加的。
云乐舒随口就问,“他去何处用膳了?”
印雪道,“熹珍夫人处。”
云乐舒灵光一闪,笑得狡黠,转头便与慕梅道,“慕梅,你去告诉君上,他不陪我,我便不吃了。”
“啊?哦,奴婢这就去。”慕梅愣了一瞬。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家夫人怎么忽然自个儿又开窍了?
桌上备有一玉碟桂花糕,云乐舒拈起一块,送进口中津津有味地飨用,又端起一个霁红釉碗,饮了一口杏仁露,模样十分惬意。
搬来承天殿后,金嬷嬷便不再时时刻刻盯着她学规矩了,君亦止说,每日抽出一个时辰请金嬷嬷过来教授便可,那位肖嬷嬷则被留在承天殿伺候。
不消一会儿,慕梅进来回禀,“夫人,君上与熹珍夫人正要用膳,只吩咐奴婢们伺候夫人,说晚膳再与夫人作陪。”
云乐舒却不在意地拍拍手上的糕点碎屑,“不要紧,他不来,我便去找他。”
印雪、慕梅似乎没料到她会是如此反应,不免有些怔住。
印雪偷偷递了眼色与慕梅,似乎想问为何这云夫人在芷萝宫住了一段时间,性情又变了。
“走吧。”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绛紫交领齐胸襦裙,外罩软烟罗长衫,一袭绛紫,无尽疏狂。
满头青丝缠绕成髻,饰以瑶钗珠翠,很是鲜繁艳丽,行于宫道之上,引得宫人频频侧目。
众人不禁感慨此不愧为君上心尖上之人,或清雅或明艳或乖张或温顺,竟可随意切换,惊艳之余,还对这个身世背景皆空却独得圣宠的女人多了几分敬畏,她不日平步青云,踏平后宫,前路多少荣光圣眷,不可估量。
快到永寿宫时正好路过御池,云乐舒便停住脚步,将手中半块桂花糕一点点掰碎,扔进池中投喂,她颇有兴致地看着一群五彩锦鲤争相抢食,竟就忘了自己要去永寿宫的事儿。
方才还雷厉风行要一路杀往永寿宫的人,这会儿却在此悠哉悠哉地喂鱼?
印雪、慕梅又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不解的表情。
慕梅忍不住凑近前去,“夫人......您不是要去找君上吗?”
云乐舒经她一提醒,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对对对,我要去永寿宫来着,快走快走。”
她将剩下的碎屑抛进池中,转身欲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夫人除了上树,逗猫,喂鱼,可还有其他消遣?”
声音清朗却轻佻张狂,她不必看也知是谁。
印雪慕梅朝岳暻行礼,心中却暗道此人真不懂礼数,见了图璧的后妃竟不行礼,语气还这般轻浮。
岳暻依旧一身低调贵气的暗纹玄衣,发上依旧别着一枚孔雀翎,见云乐舒回头,竟对她抛了个媚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璀璨如星。
云乐舒只当没看见他挤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