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甚至在马儿踢踏着跑起来时险些摔倒,即使被侍卫稳稳扶住了,她也还是后怕了许久。
那时候云棉就总是忍不住想,娘亲呢?娘亲在边境要骑多久的马?她会不会也害怕?会不会人太多了马儿不听话就摔倒?打仗疼不疼?是不是会流很多的血?娘亲受伤了该怎么办?
好多好多的忧虑,云棉问过舅舅,问过舅妈,问过大哥二哥,甚至问过师父百安国。
他们给的答案都大抵相同: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师父说战争就是用人命和尸体去堆积出来的胜败,云棉不怕战争也不怕冲锋陷阵,但她怕那些堆积的人命中,某一天突然出现娘亲的尸体。
云棉每次想到这些都会心慌,会迫不及待想要跑出皇宫跑出皇城,甚至想着自己能长出翅膀一路飞到娘亲身边。
现在她终于来了,可见到娘亲的第一眼,对方身上厚厚的布条就刺伤了云棉的眼。
有温热的眼泪轻轻划过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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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温柔的用指腹擦掉女儿脸上的泪水,又如同小时候那样伸手在她手臂上轻轻拍着作为安抚。
“小棉花别哭,两军厮杀,受伤总是难以避免的,不过娘亲答应你,以后一定保护好自己,行吗?”再强大的人,在面对自己的软肋时,都会无奈,会放低了自己的底线,也会让坚硬笔直的脊骨轻轻弯曲下来。
云棉把自己埋在娘亲冷冰冰的怀里,银甲坚硬,她捂不热冰冷的甲胄,却能嗅到浓郁的药膏和血腥混杂的独特气味。
和三年前那个香喷喷的娘亲一点都不一样。
小郡主突然坐起身,定定地瞪着娘亲看了两眼后,鼓着脸认真道:“以后我也上战场,我也受伤回来,这样娘亲就知道棉棉现在心里有多疼了!”
威胁,赤.裸裸的,幼稚又格外管用的威胁。
云裴锦面色变了又变,最后无奈叹气:“等班师回朝后,我一定要去问问云裴殊是怎么给我养女儿的。”
三年前多乖多软多可爱的小棉花啊,现在竟然会威胁人了,还是这么直白有效的威胁,让她不妥协都不行。
用来叙旧的时间并不多,在特意找军医确认了好几次,娘亲的伤口在修养期间的各种注意事项后,云棉就不得不面临一次长久的分别了。
她站在毒辣的日头下,即使汗水顺着眼眶黏腻滑落,她也忍着眼角的刺痛没有眨眼。
“小棉花,二哥就送你到这了。”半大的少年站在马车旁,逆着光朝她轻轻笑了笑,温声叮嘱道:“以后没人帮你收拾烂摊子,少去戏弄旁人,要是有什么缺漏或是想要的东西,就给我写信,我到时命人给你送来。”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说:“若你在边城待的不习惯,或是想我们了,只要说一句,我们就来接你回家。”
云棉不断地点头,二哥说一句,她就乖乖点头应下一句。
以往总觉得二哥絮絮叨叨的叮嘱听了好多遍能够倒背如流,现在听着却生怕他说完这句就不再往下说了。
于是她顶着烈日眼巴巴地看着二哥,像只即将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仰着脸期待他能够再多说些,这样就能再多陪她一会。
可二哥的手只是拍拍她头顶,温和的嗓音中藏着几分不舍:“小棉花,我走了,你在边城多听姑母的话,也切记别让自己受委屈。”
他上了马车,车帘随之落下。
随着车夫的一声命令,马车缓缓前行,云棉一个人被他们一点点一点点抛在身后,直至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云棉并不是特别坚强的小朋友,当初娘亲领兵出征的时候,她就在舅舅怀里哭得停不下来。
如今虽然长大了一点,但这次的分别……她还是趴在娘亲怀里碎碎念难过了好久。
“小棉花,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云裴锦被女儿软糯糯的絮叨念得头疼,忍不住伸手去戳她鼓鼓的脸颊,“况且这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说不定年前我们大胜一场
,年底就能班师回朝呢?”
云棉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被娘亲安慰到。
她生气地双手环胸抱住,眼神都变得凶狠了几分:“娘亲你现在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军医伯伯还特意叮嘱说你要修养三个月才行,三个月就离过年不远了,怎么可能大胜嘛?我已经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骗到的小孩子了!”
“是吗?”云裴锦拖长了语调,而后突然轻“嘶”了一声,面色痛苦地捂住伤处。
云棉:“!!”
她慌张地愣了一瞬,回神后转身就要跑去喊军医。
结果人刚跑出门,就敏锐听到身后那一声没憋住的轻笑。
云棉:“……”
刚才还凶巴巴说自己不再会被轻易骗到的小郡主僵硬地转身,不满地瞪着正光明正大偷笑的某人,深吸气,而后愤愤:“娘亲!你真是太过分啦!!”
在女儿憋屈的怒吼声中,云裴锦瞬间收敛笑意,而后诧异回望她,一脸无辜:“小棉花,你在说什么?谁过分,怎么过分了?”
云棉:“……”
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