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大宴排开。
太上皇现场把一众宗室都赶到下手去坐着,生把东平、西宁、南安三位郡王叫到了御阶之下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跟他们亲热地说笑。
这三位里,东平郡王乃是老郡王,是真正经历过杀伐、脸一板便是满身煞气的浴血战神。
而西宁、南安两位,便都是子侄辈了。二人本应跟东王一样镇守边陲,也的确一往西、一往南驻过十来年的军。
但后来边陲安稳,久掌边军也令皇家忌惮,二人便又都回了京。
这些年养尊处优,二人都胖了起来,如今见太上和东王要饮酒,急忙要爬起来给他二人斟酒,动作却没那么灵便,等他们二人立起,太上和东王的酒都喝到第二杯了。
东王便笑话他们:“半辈子没给人斟过酒的人,消停坐着吧!大冬天的,你们再折腾出一身汗来。”
二人脸上讪讪的。
太上看着他二人,一脸慈祥:“坐着吧。你们穆王叔还在军中,还能舞得动铁槊。他不用你们伺候。”
被挪了位置的众宗室也都听见,各自对着眼神。
唯有忠顺亲王,在下头往上看着,露出一个冷笑,转头木着脸看向场下歌舞。
他身后一列乃是旁支宗室。
便有一个远宗的拱火,悄笑着问他:“王爷似是不悦,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得罪了您?”
忠顺王打个哈哈,皮笑肉不笑:“我算老几?得罪我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正不能得罪的,是那几位!”
说着话,下巴朝上一点,然后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那远宗哂笑一声,低声嘀咕:“翻翻史书,异姓王有一个得了好下场的吗?
“一群给咱们家看家护院的狗,算个屁!”
忠顺王终于回过头去,正眼看了看他,笑着朝他举了举杯子。
那远宗兴奋地忙双手擎了自己的杯子:“敬王爷!”
对面的朝廷重臣则对宗室中的若干骚动扰攘视若无睹,只管自己等人彼此轻笑着碰杯、致意、闲聊。
唯有愉王满腹不悦。
看看自己前头坐着的几个皇子,黄口小儿!
看看自己下手的一众宗室,废物米虫!
再看看正对面的曹谕等朝臣,不识抬举!
眼神最后在跟太上亲热说笑的三王身上打个转,实在没忍住,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昭明帝专心致志地看着歌舞,时不时嘴角扬一扬。
陶行简跪在他身边,在他耳边,时不时低低说上一段话,昭明帝便跟着他的话笑一笑。
“……愉王翻白眼呢!好像是在翻东王他们。”
“小曹大人已经被人灌了第六壶酒了……酒量再好,也不能这么喝法……他跟前的菜都没怎么动……
“哦哦!给小曹大人灌酒的都是愉王一系……
“大曹大人急了,亲自去给愉王敬酒了!!!”
昭明帝如常笑着,偏身过去,却对太上皇悄声道:
“父皇,曹匡如一个外地官,又是个还没履职的区区同知,让他回去吧?
“您瞧瞧,那一群妒忌的,快把他灌死了!一口菜没吃,十来壶酒下去了!”
太上忙转头看时,不由得便皱了眉,手里酒樽不轻不重往案上一扔,扬眉便朝已经喝红了脸的曹谕高声叫他:
“匡如!过来!”
“父皇不可!他们会愈加嫉恨他的!”昭明帝急忙低声拦阻,“您还记得如海么!?”
东王正在举起酒杯的手立时便是一顿。
西宁、南安二王也抬头看向昭明帝。
太上的脸色沉了下来:“朕连一个能干的孙儿辈孩子都不能宠了么!?”
昭明帝的目光黯然下去。
但此时,脚步已然有些虚浮的曹谕已经笑嘻嘻地到了御阶之下,举手长揖:“太上有何吩咐?”
“上来,近前答话。”太上恢复了慈爱,朝着曹谕又招了招手。
曹谕踌躇,看了昭明帝一眼。
昭明帝叹了口气,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可曹谕还是觉得不妥,自己想了想,两边看了一圈,瞧见东王和太上之间的那个夹角,眼睛一亮,撩袍走了过去。
就在御阶之下,东王之侧,仰脸看向太上,笑问:“太上皇,您吩咐?”
“你这孩子!”太上见他如此守礼,心底更是疼惜,小声问他,“什么都不吃,肠胃可受得了?”
曹谕笑着点头:“臣心里有数。无妨的。”
太上只得作罢。
东王打量曹谕两眼,便问太上:“这小伙子不错。刚才似是在御书房碰上过。这是谁家的?”
“哦!他叫曹谕,是现在吏部曹讽的幼弟。聪明机灵,很是投我的缘法。
“你们皇上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