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到底还是去看了一眼那尊像。
黛玉看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西藏的菩萨们,似乎都活泼一些。”
“大约是冻的。”鸿昌郡主道。
黛玉想了想:“也许是因为当地人就活泼?”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三两句话便把太后重又逗笑了,斥道:“还胡说!也不怕菩萨怪罪!口业也是业!”
两个人吐吐舌头,赶紧合十拜拜,诚心诚意地道了歉,这才出来。
太后便带着她们又顺着金水河往北去。
黛玉便没忍住,小声问太后:“娘娘,这里没旁人,您跟我们说说:皇上跟赖太妃,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没关系!”太后哼了一声,但还是原原本本地解释了一遍:
“他亲娘是我陪嫁的一个媵妾。我虽然盛宠,却一直没有孩子。这个孩子一出生便抱在了我的膝前养育。
“他亲娘有了他便封了个美人。这美人想把自己的孩子要回去,知道不能跟我抗衡,就往外找人。
“她因跟在我身边,知道赖太妃的真实身份,便去寻了赖太妃。约定了她得个嫔位,能自己养孩子就行。
“赖太妃却不肯说自己的目的。我后来琢磨着,大约只是想灭个口,让这位别再烦她也就是了。”.
太后说着,走到一座桥边,便不欲再往前走,过了桥,往回向延嘉殿走去。
探春便扶着她过桥。
黛玉和鸿昌知趣地跟在后头,并不伸手。
“太上虽然爱美人,耳根子也软,却在子嗣的事情上极为认真。知道是这位美人野了心胡来,当即大怒。
“所以皇帝既没养在我身边,也跟赖太妃没有粘带关系,而是交给了当时的德妃去养。
“德妃体弱多病,她哪里来的精神养孩子?我可怜这孩子的娘毕竟出身我母族,所以暗地里照看多些。”
说到这儿,太后欣慰地笑一笑,回头看了黛玉一眼,“皇帝是个仁义的孩子。
“他一直都知道是我在照应,也知道他亲娘是因为不愿意让我照看他才胡闹。所以明面上,既不跟我亲近,却也不会假作要替他娘报仇便对我厌恨。
“只是到了太上在位的最后一年,找了他去问:你以后做皇帝,愿意哪宫的娘娘给你做嫡母太后呢?
“他选了我。”
所以,太后这名位,竟是皇上定的,而非太上?
黛玉看了太后一眼,忽然觉得未必如此,忍不住道:“太后,您没骗我们吧?
“太上可不像是个能听别人的话,就把自己的皇后随便给个谁的人!
“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因为太上和您之间的深情厚义,才会在最后一年,把这个尊位给了您,好保您余生也这样逍遥自在!”
这话说得太后更加开心,笑得双眼都眯起来,却嘴硬不肯认,哼道:“他才不是呢!
“若说我这后位是他的主意,那也必是因为我娘家如今没人了!这样一来,皇帝即位之后,不会有外戚掣肘!”
这个话可就说得太狠了。
三个人谁都不敢接。
还是鸿昌郡主看了一眼两个拼命催她的人,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太后娘娘,您渴了么?咱们回去吃些甜汤如何?”
三个人哈哈大笑。
吃了甜汤,探春又把自己特意给太后带的空竹拿出来,让人抖给太后看。又说:“其实不难的,我在家自己试了试,也能玩。只是累得双臂疼。”
话音未落,太上已经大步进来,脸色铁青,喝道:“那个混账奴婢在哪里?”
“你先别嚷。”太后抬手止住他,吩咐三个年轻姑娘,“宫里有事,不留你们了。今儿这话,出门去不许说。
“尤其是鸿昌,不能告诉你爹娘,也不能跟旁人提一个字。懂了吗?”
太上皇气得双手紧紧攒着拳头,整个人阴郁可怕,只差当场打死人了!
三个人见太上暴怒,哪里不知此事极大?忙都屈膝称是,然后快速离开。
出了宫门,黛玉和探春跟鸿昌郡主道别,鸿昌却从车窗露出脸来,笑嘻嘻地问黛玉:“昭庆姑姑,我哪天去寻你出门吃酒楼?”
“不如后天你先来我家玩一天?”黛玉挑挑眉,示意她暂时不多说为妙。
鸿昌郡主会意,点头答应。
黛玉和探春回到家里,先各自回房梳洗。
紫鹃等人都极诧异。
前几次黛玉从宫里回家,要不然是倒头就睡,要不然是沐浴更衣之后大吃一顿。
然而像今天这样,连沐浴时都一言不发,实在是罕见。
待洗完了,换了衣裳,另梳了头,一壶茶还没开始喝,探春来了。
众丫头会意,知道这必是在宫里遇到了事情。忙都退了出去,让她姐妹二人说私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