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腊月十九,果然贾母带了荣宁二府的女眷,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来了。
林黛玉不仅丰丰富富地准备了一席好宴,甚至还定了一班小戏,在自己家的花园里搭了台子,隔着池塘,唱给在这边楼上吃酒的众人听。
这一下,不仅贾母,便是打着来看笑话的王夫人,都惊诧于林黛玉竟然这么快便将家中收拾利落了。
还买了许多新下人,看着虽然不算训练有素,却似乎都格外忠心一般,且手脚麻利、眼头灵活,半个偷懒的都看不见。
最近还在管家的探春实在忍不住,拉了林黛玉问:“林姐姐倒是用了什么招法,让她们这样勤谨?我和宝姐姐把园子里的出息都分给家里那些人,才让她们做事仔细了些。就这么着,还天天吵架。”
林黛玉瞥见贾母、王夫人和宝钗都朝着自己这边转过了头,不由得轻轻笑起来:
“若不是外祖母和你们过来,我这里是活儿少、人多。之前倒有点儿互相推诿的意思,还是孟姑姑手段高强。出来跟他们说:
“你们姑娘不缺钱,也不小气。如今这家里买多了人,就是为了挑选。干得好的,自然留下、有赏;偷奸耍滑的,也没有二话,退回去就是!
“估摸着,这些人是因为怕了这个才都勤快。”
林黛玉顿一顿,笑着去握了握探春的手,微凉,“这跟家里不一样。家里那些都是三四辈子的老人儿,你一个年轻姑娘家,你哪里压得住她们?
“能有如今的局面,已经是你能干、她们又给太太面子的好结果了。别多想。”
贾母的眉梢轻轻一动,笑着偏过身子来问道:“说起来,我看你身子也好了许多。怎么,孟姑姑往后就跟着你做管家了?那可白瞎了她那身医术!”
“外祖母说的极是。”黛玉故意叹了口气,“孟姑姑才不耐烦替我管家,她每日里只是钻研她的医书。哪天高兴了,叫上一两个丫头婆子的,给她们看脉,还开药。如今家里,服她的多,认我的少。”
贾母的眼睛亮了一亮,看了看探春,又看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会意,随即笑着慢慢说道:“家里的下人们再规矩,服的也该是主子的规矩,而不是旁人的规矩。林丫头到底还是年轻,守孝那几年,怪我也疏于教导。
“你三妹妹这才管了几个月的家务,你看现在家里头,下人们都敬服得很。前儿我还跟娘娘说呢,三丫头算是历练出来了,不论什么人家都去得的!”
“我哪能跟三妹妹比呢!”林黛玉亲热地拉了探春的手,又对贾母故意挤挤眼儿,装着哀伤,笑道,“她有外祖母疼爱,又有舅舅舅母教导,还有兄弟扶持,我可有什么呢,是不是?”
“呸!你个没良心的丫头!七八岁就到了我身边,长到如今十三四了,难道不是你舅舅舅母疼大的?你一趟一趟往南边去,难道不是你琏二哥哥陪着的?”
贾母也知道她是说笑话,故意也装着生气,嗔着她,也是满眼笑。
旁边探春早就红了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轻轻地拽了王夫人的袖子:“太太……”
“你林姐姐跟你玩笑呢!”王夫人一脸慈爱,拍拍她的手,似乎这位嫡母跟自己的庶女极为融洽一般。
尤氏看着一家人和乐融融,不禁有些恍惚——
这还是半个多月前分崩离析的那几个人么?那日的谢宴上到底有多尴尬,她才是如坐针毡呢!
四下里看看,想起来王熙凤说是冬日里病势又重了些,便没来。唯有李纨在座,却又是个呆子。不过,她记得,王熙凤还真跟她提过一句此事。
尤氏笑着接过了话头:“听得我心里都软了。其实如今年下忙,不然的话,怕是老太太心疼你心疼得难受,该逼着太太把三妹妹借给你管家了呢!”
“可是我正想说,又怕你二舅母舍不得女儿劳碌。不然,等过了十五灯节,让探丫头过来帮她姐姐一阵子?”贾母顺势便向王夫人笑问。
王夫人故意踌躇:“凤丫头病了,原本我让珠哥儿媳妇、探丫头和宝丫头一起帮着我管家,是为了让她们都学习一些。
“只是过了年,想必宝丫头那边有了消息,就该回去准备待选了。若是再让探丫头过来,我怕珠哥儿媳妇一个人忙不开。”
“那有什么?不是还有你呢?再说,凤丫头养到那会儿也就差不多了!”贾母强硬拍板,然后才问黛玉,“那就这么定了?”
黛玉温顺地笑:“是,多谢外祖母和舅母体恤我,那就偏劳三妹妹了。”
探春的眼圈儿一红,先跟林黛玉道了不敢,然后起身冲着王夫人和贾母深深屈膝行了个大礼:“多谢老祖宗和太太信任我!”
众人轻笑,纷纷恭喜。
唯有薛宝钗,淡淡地看着,再淡淡地挪开目光,只管欣赏戏台上的生旦净末。
一时贾母要走走,黛玉亲手扶着她下楼。
贾母便指,此处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