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皇上竟然知道了贾雨村住了自己家的旧宅,还跟他要过来了?!不仅如此,还直接在手谕上写清了让自己三天内搬家,根本就不用自己再因为这件事跟贾府斗智斗勇了?!
这实在是……
林黛玉双眼噙泪,哽咽着一拜到地:“林氏女,谢陛下天高地厚之恩!”
“陛下说,赶巧了,今儿他开始为蜡日祭斋戒了;不然,他都想来送如海一程。”陶行简扶了她起身,顺手把圣旨递给身边的小黄门。
——赫然又是来过的那个熟脸!这小黄门又笑眯眯地再度将圣旨塞给了雪雁。
雪雁又冒了一身汗!
但经过孟姑姑这两年的教诲,可比当年镇定多了。当下雪雁微微欠着身,退后两步,双手恭敬捧着圣旨,静静站立,等林黛玉的示下。
“我还有事,就不呆了,你回去歇歇,赶紧收拾行李吧。
“哦,那边宅子原是王子腾王检点赠给贾化贾侍郎的,陛下说,既然交情这样好,索性赐了王检点隔壁的院子给贾侍郎,让他们邻居着住。
“恰好前阵子贾侍郎翻修那宅子,陛下让我就着那个劲儿,都给你修缮好了。喏,这是你家旧宅的房契地契,你收好。
“行了,你忙着吧。等你搬好了家,我再过去瞧你去。”陶行简旁若无人地跟林黛玉唠叨完,然后才跟贾赦贾政贾珍说一句:“你们自家的外甥,好好帮着搬家,别老难为她!”
然后也不等赦政等人分辩,随意地朝着众人拱拱手,转身洒然而去。
这边小黄门朝着林黛玉嘿嘿笑一笑,低声道:“林姑娘搬过去别急着买人,等陶监的信儿!”
作个揖告声辞,一溜烟跟着陶行简走了。
这边贾琏急忙追着送了出去。
林黛与看着陶行简背影转过影壁,这才冲贾政等人屈膝行礼:“先告退了,劳烦舅舅招待客人。”
袅袅婷婷搭着紫鹃的手回梨香院。
林黛玉竟然被赐宅、要搬走?贾政被这件事瞬间打懵了,然而又如何能甘心?咬咬牙,赶上去两步,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
“大祥礼后你外祖母就没见着你,想得心肝疼。先去看看你外祖母,再回去吧?”
这是在众人面前指责自己不孝?
呵呵。
林黛玉转过身来,脸上似笑非笑,却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雪雁手中捧着的圣旨:“二舅舅是想让我拿着这个去见外祖母不成?”
贾政脸色一变,冷汗冒了出来:“自然不是。”
“那还是舅舅以为,我离开荣国府之前,竟然都不会去拜别亲长?”林黛玉嫣然一笑:
“我回去安置好了圣旨,自会去外祖母那里跟凤姐姐商议,看怎么宴一宴两府亲眷,以表我心中谢意之万一。”
众宾客站位有远有近,离得近的几位除了是宁荣二府的世交,还有几位重臣家中人。
虽然隔着薄纱,却也能看得出林黛玉这一笑风姿稀世、绝色无双。便有人留了心,事后悄悄打听,这林家姑娘可有婚约在身,云云。
贾政无奈,眼睁睁看着林黛玉扬长而去,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回头与贾赦等人招呼众宾客入席。
可前有陶行简传旨让林黛玉搬走,还特意明白说了一句“别再难为”,随后便有贾政话里有话地暗指林黛玉“不孝外祖”。再看完他甥舅二人过招,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众宾客都是在朝上打滚的人,个个都是七窍玲珑的心思,这种情形之下,又有几个愿意蹚浑水的?既不是什么鲜花着锦的热灶,那便没必要在此浪费光阴。
当下,忽然“家中有事”,立即告辞而去的,便有三成。
眼看着满满当当的席面顿时显得稀落,贾珍的脸色便不好看,忍不住背地里跟贾琏抱怨:“政二叔也太性急,有什么话不能等客人走了,关上门咱们自己说?非要当着外人坐实自家欺负孤女的罪名!真不知道他这个官儿到底是怎么巴结上去的!”
这边贾琏倒无所谓。反正他屋里那口子已经私下里跟林黛玉极好,连“嫂子”都不叫,只管“姐姐妹妹”地称呼。
在林黛玉这件事上,便有漫天的风雨,以后也撒不到他头上!
“听说今年陛下不欲妃嫔省亲,太太们递牌子进宫又被多方阻挠。二叔怕是见不着女儿不高兴,所以没忍住才想当众奚落林妹妹……”
“呸!看我撕你的嘴!这胡说的!你这意思,政二叔竟是对皇上生了怨怼,所以怪罪在林妹妹身上?!你活腻歪了?!”贾珍不轻不重踢了贾琏一脚。
贾琏惊觉自己这话不对了,嘿嘿地摸头笑着,岔开话题。
不说他兄弟二人私下里言语,且说林黛玉这边。
回了院子换了衣服,用些食水,又歇息一时,竟不觉得如何疲累,便让孟姑姑留在院中,和紫鹃一起,开始打包行李细软。
自